绿枝款摆的盆栽青翠欲滴,少了鲜花的点缀,昭阳宫内只剩下一片片绿色的颜色,好在皇后也颇为喜爱这种颜色,于是姹紫嫣红的昭阳宫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金枝低下头,为皇后簪上一只凤钗,镜子内的女人梳着凤髻,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唇色淡红,微微上翘。

“皇上回来了?”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右手轻抚上脸颊,仔细对比了一下,又微微动了动簪子的位置,一脸端庄。

“是,听说皇上未至半日便回来了……”金枝欲言又止。

皇后放下手中的梳子,“怎么,皇上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听说……皇上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姑娘……”金枝顿了顿,又道:“宫里的小珠子说,那姑娘看着像是宴良仪。”

皇后鼻翼间轻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那日……皇上嘴里念念不忘的可不就是这个宴良仪……难怪,自她第一眼见到这女人的时候就觉得不顺眼。哼,皇上和宴良仪还真是恩爱呀,就是不知……这宴良仪得了皇上的宠爱,之后还能在宫中活多久。

金枝似乎看出皇后的不满,接着道:“不过奴婢打听着,好像是宴良仪是在猎场收了伤,如今性命垂危,连王太医都说是没救了。”

“没救了?那皇上岂不是要伤心了,没准儿宫里又得少个妹妹了,本宫这心里也是难受得紧,只是本宫这两个月不得出昭阳宫,恐怕也没法子去看望一个将死之人了,金枝,你说对吧?”

皇后掩着嘴低低一笑,还道是个不大不小的对手,可没想到原这个宴良仪竟是个不长命的。这么短的福运……即便是得了皇上真心宠爱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没命消受?

这宫里,能活的长久的才算是赢家。

就像宫殿里的这些长青草,常年青色不败,即便是没有傲人的资本可四季都在,而那些越娇艳的花,只在某个特定的季节开上几个月——

最终化而成泥。

“你去把孙太医叫来,本宫先前救了他的家人,他不是一直想要报答本宫么,现在,机会到了。”

皇后对着镜子喷出一口气,铜镜瞬间模糊,隐隐映出一道窈窕影子,看不清晰。

……

回宫已有两个时辰了,王太医苦笑的看着周围的同僚,心中不断叹息,皇上这是当真用上心了,看来这位宴良仪先前也是极为受宠的,只是……这伤及心脉,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治愈的,皇上这不是在为难人么……

罢了,既然是当太医的,这便受着吧,好在皇上理智尚在,到底也没说出治不好宴良仪就将他们砍头的话,迁怒往往是最可怕的事情,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可不是说着玩的。

“王太医,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李太医悄悄的挪了个地方凑到王太医身边,脸上满是纠结之色:“这宴良仪脉象都弱成这样了,分明是没救的,皇上他……想让咱们怎么救?”救人的方法倒是有——针灸刺穴,可是这种方法到底是救得活还是救不活,只能两说了。

虽是如此,可谁也没想在宴良仪身上试验这种方法,没见皇上的那股紧张劲儿?万一救得活也便罢了,可一旦救不活,皇上心里憋着的一口气肯定是要发在尝试针灸的那人身上,众太医心惶惶。

此时秀玉宫的侧殿内聚集着一群太医,人人愁眉不展,其中一个更是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好几圈,最终握了握拳,这位年轻太医忽然沉声道:“既然大家中间肯定会有一人前去实验,想来想去,还是我去吧。”

王太医忍不住出声劝导:“你刚入太医院,资历尚欠,倘若这次出了事,可绝不只是一个丢了官帽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想好了?”

“王太医,下官想好了,既然有这么一种方法,如果不去试验,便是欺君之罪,宋某虽不是多大的官,可也知道为皇上分忧的道理。”这位年轻的太医拱拱手,毅然的进了内室。

太医们望着他的身影都惊讶的合不上嘴,王太医叹息:“毅然以为这孙太医唯唯诺诺当不得重任,如今一看,先前竟是我看走眼了。”

孙长泽走近内室,他掌心微湿,此时即便是心中如何惊涛骇浪面上也不敢显出一分一毫,想起皇后娘娘的嘱托,他步伐沉了沉,舔了舔干涩的唇,这才颤着手掀开内室的帘子,顿时室内的场景分毫毕现——

皇上对宴良仪果真是不同的,这神色太过认真,认真的令他有点发慌。

他想起皇后娘娘吩咐他的时候那种毒辣的眼神,此时看着脸色森然的皇上,顿时心中一凛,低头拱手道:“皇上,救回宴良仪只剩下一种方法,请允许臣一试。”

绍宣帝将宴安筠的手放回她的腹部,搭在另一只手上,这才抬起头,目光冰寒道:“真要的不是一试,而是你们告诉朕,有十成把握!”

“臣不敢说谎。”

孙长泽不敢直视绍宣帝的目光,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臣唯有一试。”

话音回荡在内室中久久未散,孙长泽头皮发麻的顶着绍宣帝的视线,不用抬头他都能感受到那股森冷的目光,这种恍若实质性的压迫是他先前未从皇后那里感受过的,顿时心下惴惴到底……这么做,真的是对的么。

“敢不尽力,提头来见。”面对这唯一的办法,绍宣帝终于妥协。他站起来,目光流连在床上之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柔色,语音也稍放缓了几分:“朕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你救活宴良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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