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内向安静的安逸难得的指着一室的乐器,炫宝一样问林依依,“你想听什么曲子吗?”
林依依茫然,她能说出名字的大概都是流行歌曲,她只好把选择权交回去,“你喜欢弹什么乐器?”
“我自己最喜欢小提琴。”
小提琴啊……林依依心想你要是说钢琴,我还能知道一首著名的《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可是小提琴,臣妾真的毫无音乐细胞啊!看着少年充满希冀的目光,林依依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自己上辈子好像看过一个很感人的洗发水广告,里面的聋人少女拉过一曲令她印象深刻的《卡农》。
“《卡农》可以吗?”
安逸肯定地点点头,平常那个存在感稀薄的内向少年,在架琴上肩的那一刻,仿佛突然就散发出了自信的光芒。站在窗前,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乐室,显得少年专注的侧颜在跳跃音符的映衬下,更加的俊逸而美好。
低垂眼眸,左手持琴,右手运弓,因为夏日而穿着短袖t恤,显得用力而克制的小臂线条更加流畅优美,音符从琴弦上缓缓流淌而出。随着乐曲高/潮的到来,更快的弓速,密集的揉弦,激越的音色,少年闭上双眼,连额前的碎发都在随着乐符而颤动。
一曲终了的时候,睁开眼睛放下提琴的安逸突然又一秒变回了羞涩少年,脸都有点红了,他其实从来没有这么炫技一样主动问别人要不要听自己弹一曲,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听到赞扬,“好听吗?”
坐在琴凳上的林依依点头,“好听。”她又觉得这么说好像非常敷衍,于是强调,“很好听!”是不是应该形容一下才显得有说服力?“非常好听!”……林依依泪奔,音乐盲的贫乏用词请原谅!真的很好听!
不过看上去得到赞扬的安逸很高兴,林依依好奇地问他,“你会这么多乐器,演奏得还很好,为什么之前在学校都没见你提起过啊?文艺汇演啊联欢会啊也没见你表演过啊。苏老师每次为了表演节目那么发愁来着?”
“我爸妈和班主任说过的,不用管我的学习,但是也不希望我在学校表演,反正也不需要我考特长生。他们说年纪小的时候总在大众面前秀,得到一些过度的赞扬,其实对我的发展不好也容易自我膨胀。”
林依依吐了吐舌头,“其实你爸妈还是挺希望你往音乐方面发展的吧?”
少年烦恼地挠挠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是,虽然我爸说随我,但是他也还是从小教我钢琴,又买房子装修隔音的乐室让我有更多时间练习。我妈妈一直很希望我跟她一样成为指挥家,她成为一个女指挥家真的很不容易的。她每次在家,都偷偷地把指挥用的总谱放在所有乐谱的最上面,然后给我讲著名指挥家的故事啊,然后每次听曲子都从指挥的角度给我分析啊。”少年烦恼地叹气,“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也不想当指挥,但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那你要跟着你爸爸一样弹钢琴吗?”
少年更烦恼地叹气,“我以后也不想弹钢琴。我就更不知道怎么说了,爸爸妈妈付出这么多,但是我既不想学爸爸的钢琴,也不想学妈妈的指挥。我觉得他们会很失望的。”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
“其实我想拉小提琴,我不想当万众瞩目的指挥,也不想当独奏的钢琴家,我想进交响乐团,成为弦乐组中的一员。”安逸谈到自己真正的梦想,眼中仿佛都散发出了梦想的光芒。想想他又补上了一句,“不过要是能当上首席小提琴,在我妈妈指挥的交响乐团里,和我爸爸合作一首钢琴协奏曲,大概就是我的终极梦想吧!”
“安逸,我很羡慕你啊。”林依依看到安逸讲述梦想的样子,突然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一丝迷茫。她重生之后,最大的梦想大概就是让亲人过上富裕的生活,现在她已经做到了,家里有车有房,即使靠着多出来的二十几套房子的租金,也能衣食无忧的过好剩下的一辈子。那,然后呢?赚更多的钱吗?住更大的房子吗?开更好的车吗?她甚至连继续读书的动力都有些缺乏了,读书为了上好高中,好高中为了好大学,好大学为了好工作,好工作为了赚钱。然后呢?
“安逸,有理想真的挺好的!我都还想不明白自己未来要干什么呢,只是现在应该读书,于是现在就在读书,但是你已经有了想要作为事业追求的梦想,干吗只是怕爸妈失望就不告诉他们呢?”林依依想了想,补充道,“万一贝多芬生的儿子是爱打篮球的乔丹呢?万一肖邦的女儿是爱学物理的居里夫人呢?干吗非要子女一定是自己这个领域的呢?说不定就耽误了一个其他领域的超级天才啊!何况你想做的和你爸妈正在做的差距也不大,嗯,反正在我们这些外行看来都是搞音乐的。”
安逸被林依依的比喻逗笑了,“贝多芬没有子女,肖邦也没有。”林依依晕倒,“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就算有子女,那也肯定不是乔丹和居里夫人啊!我这是比喻!比喻!”
安逸微笑点头,“我知道了,你还有想听的曲子吗?”林依依老实摇头,“我就知道这么一首小提琴曲子……你不如拉你自己喜欢的曲子吧!”
九月周末的下午,窗外有桂花飘香,乐室内一地温暖的阳光,悠扬的琴声再起,少女的聆听,少年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