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锦自与沈焕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先前她尚无法想象如此温润之人盛怒之下会是如何,今日亲眼所见,竟是心中也是暗暗生虚,只见沈焕一身月色常服,眼底里难掩凌厉之色,本就峻拔的眉眼轮廓此时看来更是冷峻,此番他正是一手扼住云锦手腕,一手提了刚夺下的利剑,冷冷与那跌坐一边的鸾铃道:“照顾好王妃”
言罢,他回眼看定云锦,良久,沉声开口道:“你,与我来。”说罢,他竟是用力一拽,那云锦又是腕处吃了力,闷哼一声却是叫他一路跌跌撞撞拖出殿去。
沈焕抿紧薄唇一路疾走,左右仆从见状皆惧不敢言,许是这其中许多人与云锦一样,此番是头一次见这谭溪王如此模样,众人竟纷纷退避,云锦一路却是未作他言,直至由那沈焕拽至偏殿长廊,四下无人,她尚是回过神来,竟是百般挣脱,终是无果,便怨怒大喊:“是那唐蓉投毒害我!为何至今你还要极力维护!”
闻声,沈焕停下步子,手中一松,那云锦便是一个没有站稳跌坐地上,沈焕看定她,只觉他此时面目无比冷峻,尚不等云锦起身再与他理论,他便是将手中利刃朝云锦掷去。
:“赵将军竟是教你这般用剑!”沈焕言语方毕,宝剑便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云锦一怔,竟是无言,两人双双沉默片刻,云锦却是落下泪来,她此番心中委屈,心念只想,若是陆渊在便好,他若在世上,如何会让她受尽此般苦难。回头再想,全然是她的过失,是她忤逆师意执意下山,如今竟是再无皈依,又落得孤立无援,她只觉这王府上下只她一人是个外人,本想沈焕或是值得依赖,如今却觉他心中只是偏护唐蓉,再不顾她感受。
云锦抬手抹一把脸上泪痕,竟是忿忿去看沈焕,二人相视许久,沈焕眉梢却是不经意间微微一颤,随即却又绷紧下颚,良久,他道:“如今你可听得进我言语。”云锦闻言,便是将脸扭去一边,沈焕拢紧眉目,沉吟片刻遂是冷峻道:“既然如此,我就留你在此好好想想,待你想明白了,再回去。”
说罢沈焕又是缓缓看她一眼,终了却是轻挥了衣袖转身步入殿中去了。
寒冬里,偏殿长廊外尽是枯木荒草,原本春日里绿树成荫的院落,此番再看却是显得萧索冷清,云锦失神跪坐在地,脑中反反复复皆是入府以来种种,而在世间人情事故之中,固执的她确实不得要领。
夜已深沉,偏殿中焚香缭绕,沈焕正是倚在窗下书案边夜读,却听门外小厮来禀,说他那位夫人还在廊中痴坐,沈焕颦眉探身朝窗外去看,果真见那云锦依然跪坐于灯火昏暗处。
沈焕拢紧眉目,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他本想天寒,她衣衫单薄,先前赌气长跪,但总是不敌天寒地冻,早晚会回殿中去,却不想这赵征小妹,脾气却如这赵氏父子一般倔强,到底要依他的意思,直至通透方愿再回殿去。
眼下那小厮已然察觉沈焕心思,便是开口试探:“不如让小奴送夫人回去?”闻言,沈焕却是面色一沉道:“随她去吧。”
言罢,他坐回案前,再不言语,他心中也是挣扎,他也想,更深露重,她长跪在外,若是病了又该如何,可又转念在想,既然已经引她入局,这些世间冷暖,人心险恶之事,她早晚还要经历,此番让她细细品味一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