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神华歌在巨大襁褓里横冲直闯了三天,婴神襁褓中的内容也全都变了样,几天前这里还只有爆云花,如今已茂密繁荣得像一座原始森林,五颜六色的爆云花衬托着一片浩浩汤汤的大绿,整个神天襁褓内的景致此刻真可谓奇观林立,此间无两。
往来过路的神曌们都会好奇地驻足停下来看看,又摇摇头飞走,皆道又是哪家精力旺盛的娃神要横空出世了。
自己创造的东西也最容易玩腻,华歌沿着自己一手捏出的彩虹糖山麓无精打采地滑行,正想着再弄点什么出来耍耍,忽然看见山麓尽头的小灌木丛后面竖起了一对粉红的长耳朵,两只耳朵一动一动,正上上下下地抛掷着一颗爆云花玩。
华歌一下子兴奋起来,小脸蛋憋得红红的,在空中蹑手蹑脚地挪过去,揪准了躬身一扑,“哇”地一声就把一只雪白的月兔扑在怀里,抱在手上哈哈哈地满地打滚。
“抓到了!”餉神从灌木丛里一跃而出,将抱着月兔的华歌一把抢在怀里。
见餉神兴高采烈地抱着小华歌上下检查这几天有没跑漏什么,聂小凤站在地头喊道:“喂,快给我恢复啊!”
话音刚落便恢复了原状,只听餉神一边给华歌套上襁褓一边道:“你这娃神也难得了,竟然连变身都不会,家曌不教还是自己不想学?”
聂小凤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知从何时起一个两个都叫我半神,几个天魔还要吃我!我娘是织布的,我爹是个和尚,我半神?我半哪儿去?真是半神的话当年还能混成那样?”
餉神扭头看看她满身灿烂的神光,微笑不语。这婴神襁褓内聚齐了天地间神曌专用的精华养分,会催长所有神祗的潜能。这几天路过围观的众神实则有一大半是看她的,她都毫无觉察,这等浑浑噩噩的半神子,也算奇葩了。
入夜了。巨大的月盘紧贴着婴神襁褓的外壁缓缓升起,漫天的流水星辰就像环绕着此处而生一样。聂小凤抱着古彩陶埙,飞上了悬浮在半空中的一艘巨大的爆云花舫。
彩虹麓,钓星池,爆云花舫,这三天来,胎神华歌还在襁褓内随手捏出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桩桩件件都充满了娃神的稚趣和幻想。
在襁褓里待久了,会忘记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也会忘了世上还有鼎沸城那样令人绝望的地方。聂小凤在爆云花舫头的舢板上仰面躺下,看向悬挂在自己身上的巨大月亮,想着还身陷在魔界里的魄军,泪水不费劲便流了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如今自己千少一、卜算子、长相思都会用陶埙吹了,都吹得比笛子还要娴熟,然而命运似乎从来待她若此,只要是她拼命想争取的东西,便高高悬挂在天顶,永远诱惑着她,也永远不允她触碰,罗玄如是,魄军如是。
但罗玄只会将她冷冷推开,把铮铮的天蚕丝打进她的身体,而魄军却是那个会将她一手推出地狱,自己扑向群魔的人。自从那日他突然出现在兰魁殿中,她原以为自己的新生已正式拉开了帷幕,岂料却只是命运给予她的又一道撕心裂肺、万劫不复的转折。若非罗玄一意孤行推翻九塔,魄军如今便该稳稳地坐在她的兰魁殿里,和她对面下棋,仙游竟日。
如今她只盼天魔们还念叨着要吃她,会将魄军的性命留下做为胁迫她的掣肘。
身边凉风一动,只见餉神也抱着华歌登上了船头。月上中天,爆云花舫随着月亮的轨迹缓缓地沿着婴神襁褓的天空一路飘去,餉神撂了襟摆坐下,随手向她递来一件物事。
“这是什么?”聂小凤伸手接过这鐏圆晃晃、亮晶晶的东西。
“这是云瑙香罐,里头有取之不竭的云瑙糕,你可用它去和钬尊交换异元令。”
“云瑙糕?”聂小凤意兴阑珊地重复道。
“云瑙糕是钬尊的女儿最爱吃的甜品,可惜她吃的第一块云瑙糕便是我做的,从此再也没有其他厨神制作的糕品能入得她口,你将这个给钬尊,他起码会借你使用一次异元令。”
聂小凤一激灵,起身收起香罐,再看去餉神怀中的小华歌,只见一天之间,胎神便脱去了襁褓,换上了一身金粉裙装,她竟已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长成了七、八岁的少女模样!
想来餉神今日喂了她不少爆云花,聂小凤回头一看,果然整片后山都矮去了一截。
“这样不会吃坏么?”聂小凤看着稚嫩的胎神,担忧道。
“不会,她就是睡着的时候也能吃。”餉神笑道,在熟睡的华歌面前晃起一朵爆云花,只见沉睡中的小华歌啊呜一口,将蒲扇大小的爆云花吸入了腹中。
聂小凤看着呼呼大睡的胎神,低声问道:“我可以抱抱她么?”
餉神将胎神放去她臂弯中,聂小凤将华歌轻挽在怀里,捏了捏她头上的星月发夹,转眼看了看餉神。
只见他正目光温润地注视着自己怀中的女孩,端坐的背影融入了身后月光中,仿佛生而一体。聂小凤心头不由暗暗生出好奇,轻声问:“你。。。。。。真的曾经做过饕餮么?”
餉神目光一抬,颔首道:“没错,我是天地间的第一匹饕餮,乃由神魔混血而生。所谓神魔混血兽,便是父母中一方为神,另一方为兽,我母亲就是一头魔兽,而我父亲究竟是哪位神祗,我到现在也不得而知。”
月光下,见餉神目光微黯,聂小凤不由想起了若干年前自己在人间的遭遇——曾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