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归,直到天明,当天边第一缕晨光自敞开的客厅窗户外透进来轻轻落在墙角的餐桌之上的时候,桌前坐着的红衣女生神色默然的盯着一桌已经放凉的饭菜,表情有些呆滞。
这段时日以来,主子一直有些异样,似乎晚上睡不好,饭也不怎么好好吃,比起以往来更沉默。昨晚是恢复修行的日子,虽然明知道主子回家会比较晚她却还是忍不住做了一桌吃的,想着主子每次去修行回来心情都会好一些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准备,却是没想到等了一个晚上,人居然没有回来…
里屋传来轻微的动静,由缓至急,从轻叩墙壁,到猛烈的砸墙,伴随激烈的动作有怪异的物业呜咽声从里头传出来,邢悠知道是主子的哥哥醒了,再召唤她过去,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动,皱着眉,呆坐着,心里只觉得慌乱。
已经有多少日了,自从主子开始睡不好了之后,他就开始在晚上无意识的梦语,模模糊糊叫着的,是一个她没有听过的女人的名字。这些日子昼零学校校庆断了修行,主子便开始常常魂不守舍,不知是因为昼零,还是因为那个梦境。然后在前几日的那个晚上,他终于仍不住去了昼零的学校,其实她什么都知道的,因为主子看似什么都藏得很深,却是在昼零的事情上,从来藏不住心事…
里屋已经传来了砸碎东西的声响,其实她是害怕的,心里却又不甘,只有一天,她没有去把那变态的病人照顾好这也没什么吧,她是主子的侍灵不是家里的保姆,她…墨瞳之中闪过难过情绪的下一秒忽然门口传来了锁孔轻动声,如同吓了一跳一般邢悠一下站起来,愣了一秒小跑到了门边拉开了把手。
“主子您…”一句话,半噎在嘴边,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完全卡在了喉咙里。门口的男孩儿,纯白色的t恤上泼墨一般覆盖着一大片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发黑,血迹也溅上了头发和皮肤,在那本就苍白的肌肤上看得非常明显,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中,来人抬眼,淡漠黑瞳淡淡望来了一眼,那一眼带着凉意,如同覆雪寒潭,那样冰冷而震撼的气息一瞬入心,惊得邢悠不自觉往后猛然一退,让出的位置,百里容笙侧身走了进来。
邢悠跟在身后关门,回眸望上那静立在客厅中央的背影,只觉得那个身影看着是那样的陌生,周身环绕上的灵力波动,剧烈得让人心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血,是谁的?!邢悠想问,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身前的男孩儿,一夜之间气质完全改变,如果说原来只是有些拒人千里的冷漠,如今却是让人胆战心惊冷戾,如若不是那张脸,她根本就无法相信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她跟随了五年的主子本人!
清晨微凉的空气,在昏暗的小客厅里寸寸凝结,里屋的动静停住了,空气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下一刻,突然一声重击砸上房门,咚得一声,宣泄出了肆意的不满和怨气。
内室的百里清泽在召唤邢悠,狠狠的召唤。当年的重创,十年身残,已经把他摧残成了一个苟延馋喘心智疯狂的变态,折磨着身边的人,也折磨着自己,这些年来,因为有了邢悠百里容笙才能从这个枷锁里稍微挣脱喘上口气。身为主仆他虽然从未直接言明过一句谢意,但是邢悠却一直很清楚主子心里是感激她的,也因为她做了这些而回报了她一些关怀和照顾,却是此时此刻,听见那一声巨响,前方那一瞬回眸望来的眼神里却是带着极致的寒意,一瞬冻结了邢悠的身心!
“我,我不是…我正要进去…”先前的冲击太大,她根本还没有回过神来,看着那样的眼神邢悠惊慌开口解释,下一刻百里容笙却是默默回过头,转身朝着客厅尽头的卫生间走去:“烧些水,准备一身衣服,拿到浴室。”
淡淡清冷的声线从前方传来,完全忽视了里屋的叫骂,下一刻人已是闪身进了卫生间。邢悠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因为那前一刻的眼神而惊慌,因为这下一刻的举动而诧异,主子什么时候,在听见哥哥这样呼喊的时候没有去房间查看过?伸手握上热水器总阀,邢悠才发觉自己手心里竟然已经全是冷汗,太不正常了,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半个小时后。
狭小的卫生间里,热水潺潺流淌,湿热的雾气伴随着血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空间。
淋浴房内,百里容笙站在莲蓬头下,墨色的发梢有些长了,向后梳着,淋着热水,发丝里残余的血迹混着水流沿着背脊一路缓缓往下,流经的区域,肤色惨白如纸,偏瘦,却是肌理分明。
一夜的灵力损耗,一夜的记忆找寻,如今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青岚的灵力灌入了身体压抑得全身骨骼生疼,但是青岚的所有记忆却并未回归,换句话说,他的神格并没有完全同本体融合,他还是百里容笙,不是,青岚。
这样的结果,不知是他的意愿,还是神格的意愿,他只知这一世的他,身体天生的缺陷导致他没有办法长时间负担如此强大的神力,换句话说,当他决意要觉醒神格接受一切的时候,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很小的时候,他就曾经听过百里门的门众议论,说他这样的体制,最多,活不过十八岁。当初年幼,对于数字没有一点实感,只觉得十几年的光阴还很长,人终有一死,也没什么可怕,如今再是看来当初那没有一点依据的断言,心头压抑着痛楚却是有些苦涩想笑,只因今年,便是他的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