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面前的辞职信时,贺时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神情。似乎从他出现在警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意料到了今天的结果。
在他看来,黎远虽然年轻,却很明白这样模糊不清的“关系”可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只是他的自尊和道德心不允许自己坐享其成,在众人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中飞黄腾达。
他只是不愿意妥协,或者说,这种带有恶意的猜测已经实质上伤害了他,让他丧失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也从根本上否定了他的个人价值。
所以他把玩着手里这封辞职信,甚至没有打开去看,然后微微看了一眼黎远问道:“你想好了?”
“嗯。”黎远郑重地点了点头,他鼓起了好大勇气才站到了贺时琛面前,告诉他,虽然他对自己有天大的恩情,但他只能选择离开。继续呆在观博,他会迷失方向,甚至失去自我。那样的黎远,不仅仅是他自己不想看到了,想必贺时琛也会感到陌生。
在贺时琛面前,他不想保留什么,任何矜持与留守都是无用的,眼前的这个男人会轻而易举地揭开他的伪装,用锐利的目光直达内心深处,让他所有的小心思无处可藏。
“贺总,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个决定。趁着年轻,我想试着走一条不同的路,比起现在既有的环境也许会艰苦很多,但我只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多远。”
他不确定贺时琛是否会应允,他在医院里说的话让黎远毛骨悚然,但他必须为自己争取一次,因为这样的环境会把你逼疯。
“我不想听这些,”贺时琛把手中的信放下,双手交叉托举在下巴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锁定了黎远说,“你还有别的话想对我说么?我会根据你接下来的内容决定是否要接受你的辞呈,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会考虑让你没有机会离开我身边。”
他的目光太过露骨,让猝不及防的黎远一下子涨红了脸,他自然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已经无法否认心里对贺时琛的感情,要宣之于口却难如登天。不仅仅因为性别,更重要的,现在的他没有资格对贺时琛说出那个字。
贺时琛看着黎远涨红的脸色和窘迫的表情没有说什么,许久之后,他突然笑了,让黎远心里慌张了起来。
他、他不会要干什么吧!
贺时琛的笑容向来无法和他的真实心境对应,由于很少做出“笑”这个表情,导致他这么做的时候,肌肉显得尤其僵硬,看上去颇有些阴狠之色,让人不寒而栗,也难怪黎远想歪。
事实上,正是黎远直白的反应让自己免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他的犹豫和矛盾代表着贺时琛这三个字在他心里已经不仅仅是上司这么简单,而他身上发生的所有细微变化,都无法逃脱贺时琛的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贺时琛并不介意再等待一些时日。
“贺总,您、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是……”黎远急于辩解,但越是着急就越结巴,到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何时成的笑容依然那么诡异,让他心乱如麻,怎样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的离开并不是为了逃避他,而是……
“贺……”他想了想,决定换一个称呼,“时琛,请你给我一点时间,也请你等等我,让我变得不再像现在这么懦弱,到时候,我、我会……”
下面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贺时琛偏偏就不配合,就那样端着笑容看好戏似地注视着他。
这让黎远甚至后悔说出那样的话,在心里责怪起自己的莽撞来。万一人家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呢?这么说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就在他内心深处天人交战的时候,贺时琛的话解救了他,“不要让我等太久……要不然,我会自己去取。”
“呃?”黎远猛地抬头,呆愣愣地看着对方。
贺时琛收敛了笑容,走到黎远面前,单手勾过他的腰,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但是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左右。”
他的话深深地震撼了黎远,贺时琛就像一个仁慈的长者,毫无底线地纵容着他,给了他一个没有期限的承诺。他从未想过贺时琛这样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有很多话想对贺时琛说,想要谢谢他,并告诉他,他早已在心里心里扎了根,可是无数的言语到了嘴边却只汇聚成了三个字:“贺时琛……”
名字的主人用拇指指腹点了点他微张的唇,然后轻柔地含住了他。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人脸,黎远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实质意义上的吻,比起之前或单方面胁迫或一方昏迷不醒的状态,他们清楚地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了对方。
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贺时琛和黎远也听到了对方强烈的心跳声。黎远笨拙地跟着贺时琛的动作和节奏适应着他真正意义上的初吻,每一次唇舌交、缠都是一次充满激、情的冒险之旅,各种纷繁复杂的画面在黎远脑中变换着,绮丽的颜色让人目不暇接。
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他充血的大脑唯一能思考的,就只剩下了这件事。
对于贺时琛来说,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盛宴,他的守候与隐忍终于换来了黎远的心动。三十岁来年,生活就是一滩死水,只有黎远可以轻易地泛起波澜,搅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