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到了红绿灯,顾栖迟能够隔着声筒听到轻微的刹车声。
他又补充:“我会尽快去找你,别担心。”
“想我的话,就摸摸你的额头,夜里见你的时候,我亲过一口。”
他似乎在极力让语气轻松起来,顾栖迟嗯了一声,知道他在安慰她的意图,却无法被感染。
想问的问题,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住答案,话里有清晰的迟疑:“是那个女人干的吗?”
她觉得自己此生从未如此忐忑,几个字而已,却快抖到不成句子:“是k……做的吗?”
“不是。”霍灵均以肯定的语气落下这两个字后,顾栖迟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霍灵均扯了扯勒紧胸膛的安全带,胸腔内空气稀薄,呼吸益发短促:“对方是冲着姐夫来的。”
得到他的肯定和保证,她被吊起的心才能没那么焦灼:“流沙会平安回来的,对不对?”
霍灵均不擅长安慰人,此刻他勉力的笑,顾栖迟也不能看到,他努力克制,才拼凑出一个平静的自己:“会的,她还要做满月的小姐姐,他们会一起长大,平安地长大。”
“她会一直看着你从很酷的舅妈,变成很酷的老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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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完顾栖迟,霍灵均就透过后视镜看到紧追他不放的尾巴。
近来的生活过于平静,外界的风风雨雨没有影响他们那一片屋檐。
他和顾栖迟的感情一日千里,他同应耘规划的事业兵行神速。
可原来,还是危机四伏。
得知顾栖迟和霍之汶、流沙遭遇意外的时候,他中断了手游的内测赶往医院。
警察对于事发现场的表述过于直观,他没亲临现场,却好像能看到当时她们所面临的境况。
那凹陷的车头,那破碎的车尾,以及数步之遥那湍急的流水。
他们告诉他:如果顾栖迟当时慌了手脚,没有最后把持住方向盘将车头左移靠向环山路的内侧。她驾驶的车辆会跌入滚滚浪涛中。
她会游泳,可那样湍急的水流中,受伤的她还能顶着水压打开车门出来吗?
他不能想下去。
是近来透支了太多的欢愉吗?
所以他差一点,就要独活没有她的下半生。
阿姐霍之汶这些年牺牲了多少他看在眼里。
他一样爱着俏皮的流沙。
如果此后世上再无这三人中的一个,他亦无法承受,何况是三人一起。
仅是这样的可能,他微微想到都觉得生冷。
他此生做过那样多新闻的主角,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将年幼的流沙牵扯进来,给她本就因为商宴清这些年在商场上的积怨被绑遭受威胁的生命带来更多的不安全因素。
绑架案发生被爆,绑架案被破获后时隔多年被人披露相关细节,和正亟待侦破的绑架案里连警方已经取得的侦查进展都被爆出广而告之。前面两者,他有生之年内见过数次,后者却从未想过身为媒体人的狗仔会这样丧尽天良发出那样的报道。
广而告之的人里,包括他们正努力争取时间斡旋的绑匪。
狗仔真得娱乐至死,不知人性吗?!
他在车流稀少的路口靠边停了下来。
手握方向盘的双手青筋暴起,眸子里都是冷硬的光。
他这一趟是从警局出来。
如果他是在前去见绑匪,交付赎金,承诺满足对方条件的路上,这些狗仔锲而不舍地跟随,会不会打草惊蛇,就此阻绝流沙生的可能?
多年来的历练,他很少有怒火滔天的时刻。
因为他深知愤怒无用,甚至往往会坏事。
可此刻那些滔天的怒火,决堤涌出,渐渐肆虐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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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灵均的话让顾栖迟略微心安,可凉意还是在她体内冲撞,肆虐全身。
霍之汶的病房在套间内。顾栖颂推开最外层的门,推她进去。
内里的门并未阖严,顾栖颂并不想窥探霍家人的隐私,送她进去,自己又退了出去。
顾栖迟撑扶着一侧的墙壁站起身步下轮椅,就透过内门的玻璃看到了商宴清颀长精瘦的背影。
海清河晏。
这个她接触不多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拥有无限秘密的深海,难以测量。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该不该推门入内。
她还没动,就听见内里清晰的一声“啪”,霍之汶的巴掌,煽在了商宴清的脸上,还有她清冷的声音,沉痛地在唤:“席宴清。”
霍之汶在喊她初识他时,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他是虽然眼盲残缺却引她惹火上身,热烈燃烧、不顾一切的男人。
他的演技多好……只怕比她被封影帝的弟弟都好。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世上最良善的男人。
他不断回放空难的报道,她也仅仅以为是他事故后失明错失成为机师的机会,憾不能平,却不知道那是他在提醒自己别忘记恨的滋味。
她打破规矩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破例将幸福堵在他身上。
可他挖了那样多的陷阱,让她知道饿狼是何种习性,让她陷入这样一场阴谋重重的婚姻。
她可怜他背负仇恨数年步步为营,却又因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感到痛快:“我原来准备好聚好散的。”
顾栖迟进退两难,放轻了呼吸,听到霍之汶这句话,一动不敢动。
霍之汶曾向她提起要和商宴清结束婚姻关系。她将流沙托付给自己远赴他市时,顾栖迟从她的话里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