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傲拿着钱,匆匆返回去接新娘。十一点多钟,新娘的花车终于出现在村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后面跟着一辆白色面包车,坐着的肯定是娘家送亲的队伍,还有一辆锣鼓车,其实就是一辆敞篷的小货车,上面坐着十几个锣鼓手,正憋足劲儿敲敲打打呢。
亲友们赶忙依照风俗,从村口开始放鞭炮迎接新娘。一路鞭炮噼啪,锣鼓声声,婚车缓缓停在臧傲家门口。
婚车既然到了,宝贝蛋的光荣使命也算完成了,钟小荷一直担心蛋蛋离开她太长时间会哭闹,便赶紧去看蛋蛋。婚车停稳,玲子抱着蛋蛋下了车,小家伙一眼看见钟小荷,张开胳膊投入妈妈的怀抱,居然嘴巴一撇,一脸委屈地哭了。哭他也不大声哭,就是那么扁着嘴,可怜巴巴地搂着钟小荷掉眼泪儿撒娇,拿小脑袋蹭她的脸。
“哎呦,可算到家了。你不知道,这个小宝贝,开始拿糖哄还能哄得了,没多会子拿糖哄也哄不了了,他也不哭不闹,他就撅着嘴巴,不停说找妈妈,找妈妈……”玲子嘻嘻哈哈地跟钟小荷描述。
本来以为路也不算远,不用多长时间就回来了,哪知道耽误这么久啊!这么小的孩子,离开妈妈当然就有些不安了。钟小荷赶忙抱着蛋蛋安抚他。
这边小蛋儿搂着妈妈撒娇,那边看热闹的大人小孩已经围着婚车看新娘子了。小孩子们便趴在车窗上笑嘻嘻地看,只见新娘子端坐车中,一身红裙子,打扮得十分漂亮。婚车里坐的除了新郎新娘,加上抱着蛋蛋的玲子,还有娘家的一个“送亲婆”,送亲婆子一般是新娘的长辈,婶子或者姨妈之类的,今天王家跟来的,说是新娘子的大姨。
臧傲已经先下了车,一边应付着跟他说喜话儿的人,一边拉开车门,示意车里的新娘子:“下来吧?”
新娘子坐那儿没动,新娘子的大姨一伸手,又把车门拉上了,然后降下车窗对臧傲说:“你们这儿什么规矩?新媳娘子下车那是随便下的啊?”
“下车还有什么规矩?”臧傲反问了一句,扭头看看自家院子里,亲戚朋友们已经等急了,按风俗,新娘子下车进了门,家里才能开始安排喜宴,娘家送亲来的人是头一波贵客,先要娘家的送亲队伍坐席吃完,才能安排婆家这边的亲戚朋友坐席吃喜宴。臧傲微微俯下身,没看新娘的大姨,而是对着新娘说:
“到家了,下来吧。这都十一点多了,要赶紧安排喜宴呢。”
“新娘子下车是要给下车礼的!”新娘的大姨尖着嗓门说,“讨个吉利,我们也不要多了,你给六千八吧,进了你家门,往后顺又发。”
这话一出,围着看热闹的亲友村民便沉寂了一下,王家突然要一万块钱上车礼金的事情,经由李老奶的口,不少人也都知道了,现在一听说又要六千八的下车礼金,周围的人一阵尴尬地静寂,很快又想起了嗡嗡嗡的议论声,有的人便已经开始“啧啧”了。不要说已经给了一万的上车礼金,单说这个数目,镇上都没人要过啊!
臧傲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一下,顿了顿,压着眉头说:“不是给了上车礼了吗?旁人家办喜事,上车礼、下车礼无非要一样,怎么还再要下车礼?”
“娘家上车时要的,那是你补给娘家的聘礼,谁让你没盖新房子?现在要的是下车礼,到你家门口了,往后是你家人了,新娘子这点金贵还是要讲究的。这下车礼咱们娘家也不要一分,就是给姑娘往后做个私房钱。我们当长辈的,哪能不为自家姑娘打算!”
听着这些话,周围的亲友,包括媒人婆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几个妇女七嘴八舌地围着劝说,这个说你这冷不丁一下子,也太为难人了;那个说也没这规矩呀,还是赶紧下车吧,这么多客人等着开席呢!媒人也过来催说,上车要了一万了,这怎么还能再要,眼看十二点了就不吉利了。
结果那位大姨却更在那儿理直气壮咋呼个不停。
“这钱反正还是他臧家的,肉烂在锅里,谁家闺女也不能白白嫁掉了,这都是新娘子的面子,大喜的日子,我们也就是讨个吉利。我外甥女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条有身条,嫁给他们家,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
臧傲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沉默了几秒钟的样子,便又拉开车门,冲新娘子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下车?”
“没跟你说了吗,拿下车礼来。”那位大姨抢着说。
臧傲看都没看新娘的大姨,目光直直盯着新娘问道:“我是问你,你自己说!”
新娘低着头,只说了一句:“这也是我妈交代的。”
“不下?”臧傲面无表情地追问了一遍,新娘子往里面一扭身,没搭理。只见臧傲砰的一声甩上车门,拍拍车头,给司机递了一支烟说:
“师傅,麻烦您了,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吧,车费我照付!”
周围人群哄的一声,便响起一股的声浪。钟小荷抱着蛋蛋就站在婚车不远,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她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暗自摇头。这事儿弄的,不得不说刷新了她的认知。
臧傲说完,看都没再看车里的人,转身对周围的人群说道:“各位真对不起啊。今天这婚我不结了,亲戚朋友们也都来了,家里酒菜也都准备了,浪费也是浪费,干脆就一去吃了饭再走,就当我给大家赔罪了。”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他走进堂屋,当着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