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通镇很大,一条古运河穿镇而过,河的一边是现代化的小区高楼,另一边是白墙黑瓦的古旧房屋。
上午11点,积雪未化,沈大爷正坐在自家门前喂小孙子吃饭。小孙子好玩,总是跑来跑去,踩着一地的水坑“啊啊”叫着让爷爷看。
沈大爷挖了一勺饭哄他吃,小孙子刚张开嘴,圆溜溜的眼珠子突然盯着前面不动了,小胖手指着那里:“嗯,嗯,嗯嗯!”
沈大爷回头看了眼,只见青石板路上站着两个男人,个子都很高,一人瘦些,长相周正,穿着件棕色羽绒衣。另一人硬朗些,穿着件黑色大衣,短寸头,耳朵上还不伦不类地戴着一枚耳钉。
瘦些的那人笑着上前,问道:“大爷,这里是西大街吧?”
沈大爷回过神,说:“是啊,这里是西大街!”
那人又问:“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您知不知道这街上住着一户姓王的人家?有一个叫王云山的,今年70多,快80了。”
沈大爷说:“姓王的倒是不少,你说这个叫……”
“王云山,白云的云,一座山的山。”
沈大爷摇摇头:“没这人吧,没什么印象。”
戴着耳钉的那人走了过来,蹲下递了根烟,说:“大爷,您再仔细想想,我们要找的那人,他爹当年是个富商,叫王镛,娶了五个,王云山是五姨太生的。王家应该是这里的大户人家。”
沈大爷听他说完,“啊”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是那家人啊,听说当年我们这半条街的铺子都是他们家的。”
“那您知道这家人现在在哪儿吗?”
沈大爷说:“不知道啊,我小的时候王家就落魄了,那家没剩几个人……”他想了想,“啊,我想起来了,那边有间屋就是王家的,几年前王家来人,把那屋卖了,现在是家饭店,他们家肯定知道你要问的人!”话音刚落,就见小孙子突然抓住了那人的耳朵,他唬了一跳,去抓孙子的手,“快拿下来!”
小孙子抓了抓那枚耳钉,想把它揪下来,贺川握住那只小胖胳膊,笑道:“这可不能给你。”
道了谢,贺川和阿崇朝大爷说的那间房子走去。路不远,就在街尾,这片正面临拆迁,前前后后很萧条,昨晚下了一场大雪,雪堆东一块西一块,只有两家小店还开门。
饭店两层楼,木质结构,底楼四扇木格子门紧紧阖着,左上方架着一只空调外籍,二楼拉着窗帘,窗户紧紧关着。
这里没人。
阿崇又去问了那两家邻居,烦躁地说:“说是去旅游了,起码过了除夕才回,离除夕还要好几天呢!”
贺川说:“先回酒店。”
阿崇叫苦:“真麻烦!”
他们昨天傍晚下了飞机,在机场外叫了辆出租车,三更半夜才抵达白通镇,计价器上的数字让阿崇看了直心疼,匆忙间随便找了家酒店入住,酒店收费五星级,服务还不如明霞山的农家乐。
阿崇说:“换个地方住,那地方太烂了!”
贺川说:“我先去吃饭,你退房。”
阿崇喊:“我也要吃饭!”
“二选一。”
“先吃饭再退房!”
这里拦不到出租车,走出西大街,才看见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车夫见到贺川和阿崇的块头,没有多说什么,三轮车骑出几百米后,车夫喘着气,颓败地说:“两位啊,你们还是叫出租车吧,我实在载不动你们啊!”
阿崇一脸苦相。
贺川扔了一张钱走了。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才找到一家饭店吃饭,阿崇边等菜边玩手机,抱怨道:“你说说,这县城这么大,他老家怎么偏偏在这么穷酸的一块地方?王云山是不是生来跟咱们作对的?”说着,又把手机凑到贺川跟前,“哎,你看看。”
贺川没兴趣,阿崇硬是要他看:“看看,我觉得我这张照片拍得最好!”
贺川随意瞄了一眼。
照片上,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对面的人穿着白色羽绒衣,脸被一张斗笠遮住了。
他正抓着她的手腕。
贺川说:“哪里看出拍得最好?”
阿崇说:“抓拍到位啊,看这环境,看你们俩的站姿,还有你们这手,你趁机偷抓别人的手,别当我没看出来!”
贺川冷笑:“还看出什么了?”
阿崇把手机收回去,说:“不告诉你!”
吃完饭,两人回酒店把房间退了,再次回到西大街,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
***
蒋逊大清早出发,去医院附近载上王潇一家,中午的时候停车吃了一顿饭,直到下午4点才到达白通镇。
王潇家人不停道谢,王潇的表姐带着她去自己家里。
车上只剩了她们两人,王潇表姐说:“我们家是开饭店的,以前我们就住在饭店二楼,现在二楼空着,我们家上个月才搬的新房子。我房间还是干干净净的,床单什么都在柜子里,你就睡我的房间吧,怎么样?”
蒋逊不介意。
王家的饭店是木头结构的,看起来古色古香,但位置不佳,平常没有什么生意,饭店里只有六张桌子。
王潇表姐带着蒋逊去二楼,二楼的房间不大,左边放着一张单人床,床头是窗户,另一边是只黄色的衣柜。
王潇表姐说:“我以前睡这里,我爸妈住隔壁,他们的房间很小,里面也空了,我这里算是主卧。”
她拧了一块抹布要擦家具,蒋逊说:“不用擦,就睡一个晚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