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银很伤心,她看了看阿玛,阿玛耷拉着嘴角叹了口气。
不能说什么,难道别人的孩子进宫可以,你的孩子进宫就不许吗?那你还挖坑让别人跳?述明是有苦难言,颓败地点头,“既这么就定下了吧,让玉进宫吃不了亏,我和二妞都在,老太太放心。”
长房这就又损失了一员,大太太心里不受用,转过身去抹起眼泪来。各房都散了,就老太太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总要舍出一个孙女的,所以虽不忍,却不至于悲伤。
接下来要议进宫的流程,因为选秀的时间已经过了,没有正当的理由入不了门禁。颂银去和惠主儿商量,从她那里弄了个名头,请牌子只说是探望她,好名正言顺进顺贞门。惠妃是个没什么进取心的人,她有了公主有了位分,快活得神仙似的,皇帝她也不在乎。照她的话说“宫里女人多了,和一百个抢是抢,和一百零一个抢也是抢,有什么差别?快让三玉进来吧,进来了咱们好有个伴儿。”
颂银说好,叫让玉给她带了一筐时鲜,纽一顿不愧是纽一顿,有了吃的万事大吉。借着公主想皇阿玛的由头,让人去请皇帝。皇帝来时公主已经睡下了,于是她尿遁,把同顺堂让了出来。
她来找颂银,和她汇报进展,“我看万岁爷对三玉有点儿意思,你们就回家等着接旨吧!”然后又感叹,“爷们儿真靠不住,在我屋里呢,就不错眼珠瞧别人,全不顾我的面子。还好我有了妮儿,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谁管他呀。”
颂银还是觉得愧对她,“我把妹子塞进来了,你气不气?”
她剥着荔枝说不气,“我有过圣眷,已经足了,不能一个人霸占人家一辈子。宫里哪儿有什么两情长久呀,都图新鲜。今天瞧你挺好,明天又觉得她不赖,就这么轮换着来呗。我要盯着他,我得气死。再说他不是我的,他给我一个孩子,我那妮儿才是我的。进宫就得看开,你也和三玉说说,别陷进去,爱皇帝?”她嗤地一笑,“爱皇帝的都是缺心眼儿。”
颂银才发觉这人活得通透,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她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大概上回要催生,已经是她想得最多最功利的一回了。现在事儿过去了,知道自己没有当太后的命,三饱一倒就成了她剩余的人生目标。
让玉和皇帝见过一回,颂银担心她委屈,晚上追问她,她支支吾吾搪塞了半天,最后说:“挺俊的人,比马蜂好看。”
女孩儿爱拿美丑做论断,这点不能怪她,颂银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可她先前和她透露过皇帝的癖好,不能细说,只告诉她皇帝喜欢男人。让玉听后很震惊,但是依旧决定进宫,这回见了面,似乎并不失望。毕竟皇帝的外在条件很好,年轻轻的,有气度,又掌着万里江山。让玉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和人说过几句话就开始朝思暮想了。两天没下旨,她念叨了两天,坐立不安地嘀咕着,是不是自己长得不够美,万岁爷瞧不上?还是自己那时候表现得不好,谈吐什么的让万岁爷嫌弃了,所以光只她一个人感觉不错,人家根本没往心里去?
颂银开始替她忧心,“宫里女人太多了,个个都是美人,你进去了且要空守着呢。我是想,不来旨意倒更好了,这事宁愿没有发生过。”
让玉说那不成,“佟家的基业不得巩固吗?我起先是为家里,觉得跟谁都是跟。后来不是了,见了人,觉得真是好,说话轻声细语的,我觉得他人不错。”
颂银有点发愣,轻声细语的,那不是陆润吗?她进宫快三年了,每回见皇帝都提心吊胆,生怕他忽然发火了,要她的脑袋。他确实对她也没有过什么好脸色,这回见了让玉能和煦说话,这么看来下旨是早晚的事了。
果然圣驾巡幸荣返后给内务府发话了,因为只晋了个常在,没有太复杂的遣词。太监上佟府传谕,一家子磕头谢恩,然后把让玉一通打扮送上小轿,就那么进宫了。
太太哭得肝肠寸断,死了一个,一个进宫,等于前后没了两个。她不敢抱怨,不敢嚎啕,掖着嘴喃喃,“白操了心,最后都没了。”
老太太板着脸看了她一眼,“嘴上留神!让玉进宫伺候皇上,你这做额涅的脸上也有光。等将来晋了贵人、晋了妃,你且能递牌子进宫瞧她呢,怎么说得白扔了似的。”
太太忙住了嘴,追出门,看那一顶小轿悠悠去远,哭得气都倒不上来,最后被架回了卧房。
妹妹进了宫,颂银理所当然要多照应。惠主子因为打小和让玉也有过几面之缘,殷情留她在了永和宫。到别人宫里主位厉害,这些从位日子难熬。她们好歹算旧相识,有她照应着,让玉还能轻省点儿。
奇怪的是连着几天皇帝都没有召幸,颂银也捏着心,就怕敬事房来报翻牌子了,那丫头要受苦。可真到了时候,她也顾不了她,只有让她自求多福了。
她近来忙,宫里、圆明园两头跑。八月里秋老虎正张狂,圆明园是个多水泽的苑囿,太后有令中秋在那儿消暑,因此从九州清晏到方壶胜境,都得提前搭好天棚、设好戏台,以恭候主子们驾临。
转眼到了正日子,花灯如云,满目锦绣,无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