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麦朵的小卖部打来的。彭野接起电话,“喂?”
“嘟……嘟……”对方挂了。
彭野打过去,占线。他收了手机。
**
程迦等得不耐烦,挂了电话,等几秒又打过去,那边却占线了。
她问:“多少钱?”
售货姑娘摆摆手:“没打通就不用钱啦。”
程迦不说话了,斜靠在门边,掏出烟来抽。女孩见了,有些好奇地瞅她,不小心撞见程迦淡淡的目光,窘迫地吐吐舌头,笑嘻嘻扭过头去了。
程迦问:“你这儿卖烟么?”
她身上的烟只剩几只了,虽然行李箱里还有几包,但撑不了多久。这里比她想象中的物资匮乏。
“卖呀。”女孩指着旁边的玻璃柜。
程迦走过去,把手里的万宝路推到她面前:“有这种么?”
“没有诶,……不过,这些你都可以看看啊。”女孩热情地给她介绍,“这个8块,那个14,那个……”
程迦瞧着,不发声。
女孩讲了一大串,见她不说话,也安静下来。
程迦看了一会儿,想拿手指,刚要点玻璃,看见一截烟灰,又收回手来,问:
“玉溪的多少钱?”
“软的20,硬的30。”
“味道怎么样?”
“嗯……很浓烈。”
程迦抬眼瞧她:“你抽过?”
“……没……我听人说的。”女孩揉揉脑袋,笑得自得其所。
“哦。”程迦不说话了,看着玻璃柜下的烟,有些漫不经心。
女孩看出她没什么兴趣,要锁柜子时,程迦说:“拿一包。”
“玉溪?”
“嗯。”
“软的还是硬的。”
“硬的。”程迦无声地笑了一下。
女孩不明白她突然的浅笑是怎么回事,把烟拿出来,用抹布擦了擦灰尘,递给她。
程迦接过来揣进口袋,有人进店买东西,程迦退到旁边,身子一歪,靠在门框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轻轻吸一口烟,想起了昨晚。
昨天后半夜里,她没怎么睡着,快天亮时依稀做了个梦,春梦。和那个有着古铜色肌肤和黑色眼瞳的男人。他的指肚是粗糙的,摩挲过她的肌肤时,她的心里听得见声响。
今早醒来,她浑身舒畅,奔波的疲惫一扫而光,像犯毒.瘾的人吸食了海洛.因。
手指上传来热度,程迦回过神,烟烧到头了。她扔了烟头,拿脚尖碾了几下,越碾越用力,直到摁得瘪平,摁进泥土里,碾出一个小凹坑。
那个男人,有点儿意思。程迦想。
小卖部里没客人了,程迦回头,那女孩又在看自己。她被程迦发现了,毫不尴尬地咧嘴笑笑。
程迦:“……”
她指指门口的牌子,问那女孩:“你叫麦朵?”
“对啊,麦朵。”
“嗯……名字不错。”
“嘿嘿,大家都这么说。”
程迦:“……”
麦朵问:“你叫什么?”
程迦看她一眼,说:“你猜。”
麦朵:“……”
程迦问:“你多大了?”
“二十。你呢?”
“比你老。”
“……”
程迦又问:“你这儿生意好么?”
“好啊,赚的钱都够生活的。”麦朵一脸幸福地笑。
“……”程迦无声地点点头。
她盯着她的笑容看了一会儿,问:“我给你照张相吧?”
麦朵还是笑,捂着嘴笑,有点不太好意思,最后还是点点头。
程迦拍了好几张照片,麦朵问:“你是来旅游的吗?”
“算是吧。”
“哇!”麦朵的眼睛里亮光闪闪,“真幸福。”
“……”程迦又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再打一下电话。”程迦又拨了那个号码,可这次,对方手机没有信号了。
程迦问:“你们这儿有租车的地方么?”
“有的,前边右拐。”
“嗯,再见。”程迦挥了下手,转身走了。
她走了几步,又折返,说:“等我把照片洗出来了,寄给你。还有前边那家屋子里的阿嬷。”
“好啊,谢谢啦。”
**
麦朵哼着歌儿,整理着货架,外面传来一道愉快的喊声:“小麦朵!”
回头看,是十六他们。
“十六哥,”麦朵欢喜地跑过去,“彭野哥,石头哥……你们好久没来啦。”
十六逗她:“想我们啦?”
“想嘞。”麦朵笑得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我们也想你咧……”十六说着,扭头斜外想。”
尼玛跟受惊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他狠狠瞪了十六一眼,好在麦朵没听到后边半句。石头把清单递给麦朵,后者走进店里挑货物去了,小到牙刷牙膏饼干辣椒酱,大到水盆扳手电饭锅,什么都有。
“你们要返回保护站了?”
“是啊。”
“哎呀。”麦朵直起身子,脑袋“哐当”撞上挂着空中的平底锅,“刚才有个女的要去你们那边,她租车去了,或许你们还能遇上。”
十六想起什么,问彭野:“不会是上边要我们协助的那个女摄影师吧?不过……应该不会,她怎么会从羌塘这里绕?”
彭野问麦朵:“她长什么样?”
“可漂亮哩,比石头哥还高,脸白白的跟山顶的雪一样。啊,她还抽烟。”
彭野一时说不出话来。
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想起那个“计生用品贩子”,她箱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