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林楠终于不再懒懒的靠在案上,将撑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十指交叉搁在案上。
这本是殷桐的招牌动作,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殷桐做出这样的动作,便是说,他开始认真了。
前世的时候,林楠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到了这里,却不知不觉的学了过来。
林楠十指修长白净,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异常悦目,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指责他盗用他人诗作的少年一眼,淡淡道:“这位兄台倒是将在下在扬州的事打探的清楚,却不知扬州有没有我不会联诗的传闻?”
那少年一滞。
冯紫英笑道:“江南文风最盛,才子如云,便是垂髫小儿也能来上几句,你说阿楠不会联诗,莫不是玩笑吧?”
那少年强道:“既然会,何以百般推诿?”
林楠却不再理他,转头望向那郝姓少年,道:“这位郝兄,觉得联诗可显诗才?”
那少年反问道:“难道不是?”
林楠淡淡道:“郝兄提议联诗,想必在这方面素有长才,联的诗文应该不少,敢问郝兄,可曾联出什么千古绝唱来?”
少年一噎,正要说话,林楠又道:“莫说郝兄你,自古以来,能流芳百世的诗歌,有哪一首是联诗联出来的?”
这下,不光郝性少年愣住,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林楠等了片刻,不见人回答后,缓缓起身,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家父在扬州时,曾做过一首词,只是从未外传……”
冯紫英接口道:“阿楠你既然提起,想必今儿我们能有幸得闻探花郎的大作?”
林楠不答,脸上笑容敛去,负手而行,缓缓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他的声音轻缓,带着幽幽叹息,到最后一句时,偏又平淡如同闲叙家常,让人无尽怅惘。
一首词念完,四下皆寂,良久之后李旭首先开口道:“当真是好诗!听闻十多年来,林大人初上京城,其惊才绝艳,不知羡煞多少儿郎,只是高中探花之后却又沉寂下去,旁人只道是被俗物所染,原来是转为内敛……当真不负当年江南第一才子之称。”
林楠代父谢过了李旭的称赞,目光又回到郝性少年身上,淡淡道:“我不联诗,非是不会,亦非不喜,只是不愿在此时此刻,与尔等联诗罢了!”
这一句,却是打翻了整船的人,林楠不等有人发难,又道:“写诗作词,不是出谋献策,你一句我一句,好诗便有了。诗词之道,存乎一心,不说定要一气呵成,却总有主旨贯穿始终,一首诗,十几个人来写,形也罢,意也罢,都散乱不堪,如何能得好诗?”
“那按你的说法,联诗这种事,是做不得了?”
林楠淡淡道:“谁说做不得?若有一二知己,小饮浅酌,兴致来时,你一言我一语,彼此情投意合,心意相通,不论输赢,不计得失,可以阳春白雪,也可以下里巴人,甚至相互戏弄诙谐,何等快哉?偏偏有人将这等雅事,当成争强好胜的工具,为显其能,各言其事,整首诗下来,良莠不齐,鸡同鸭讲,互拼乱凑,令人惨不忍睹!比之我父所言,为赋新词强说愁,更让人可笑可叹!”
说到此处,冷然拂袖,大步回座,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刚坐下,却有一声拍案,一声冷哼传来。
林楠抬眼,正对上六皇子李昊森冷的双眸,这也难怪,方才同意联诗的正是他,林楠的此番话,让他觉得大失颜面。
林楠垂下眼眸,他对这个之前借着他的名义故意打压自己兄长的倨傲少年全无好感——反正这些皇子明里暗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他想个个讨好一个都不得罪是不可能的。既然现在已经让他不满了,再去讨好也是无用,且他此刻有李磐护身,除非李昊登基,还真奈何不了他,至于以后的事,现在想还太早了些。
李昊见林楠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斟酒,顿时大怒,猛地站起身,正要说话,却听李磐拍手笑道:“说的好!”双眼挑衅的望了过来。
李昊一口气顿时憋在了嗓子眼。
换了是谁说这句话,他都不会忍气吞声,偏偏说话的是李磐。太子过世已经两年,李熙至今尚未立下太子,这李磐是原太子世子,又父母双亡,李熙最为怜惜,若是他们这些做皇子对李磐有半点不善,只怕有可能在李熙心中留下不悌不慈的印象,从而大位无缘。
正僵持中,李资淡淡道:“林公子所言不差,但是联诗便如饮酒,既有爱小盏浅酌的,也有喜大杯豪饮的,你当联诗为闲情逸致,旁人偏爱用它来争胜斗智,只有喜好不同罢了,何来的是非之分?你不喜在此联诗,不参加便是了,何须将它贬的一钱不值?”
林楠含笑静静听他说完,才缓缓起身,拱手道:“受教了。”
端起酒杯邀敬,当先一饮而尽。
李资起身,同样双手举杯,一口喝完,才缓缓坐下。
林楠再斟一杯,面对李昊等人,道:“小子言语狂妄,诸君勿怪!”一饮而尽。
李昊收到李资和林楠双双递来的台阶,淡淡一笑,伸手拿了杯子喝完,坐了下来,倒让准备看好戏的人失望了一把。
林楠见他坐下,也微微一笑,坐下仍旧喝他的小酒。
一时间有些冷场。
虽然李资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