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楠低着头站在地上,被人骂的狗血喷头。
他此刻无比的同情贾宝玉,虽然林如海也骂人,可是论起说话的刻薄程度,那是远不及贾政——这还是骂的外甥而不是儿子,可想而知平日贾宝玉过的是什么日子,难怪看见贾政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
今天的圣旨到时,他终于知道为何李三让他今天不要出门了。
心中苦笑,他区区一个三品小官的儿子,不过去喝了几次花酒,而且真的是喝酒而已,不仅被御史一道折子递到了御前,而且我们那位负责任的皇帝,居然还真的因为这道折子,专门下了圣旨来斥责……
这些人,还真是闲!
他对面,是比他还要郁闷的,躺着也中枪的贾政。
管教不严!
皇上斥他管教不严!
他向来因子女的家教而自得,因贾珠和宝玉的老实听话,也被同僚拍了不少马屁,谁知道这看着极争气的外甥,来了不到一个月,就给他带了一顶“管教不严”的帽子,而且这帽子还是写在圣旨上送来的!
他还以为自家乖巧的外甥,每天老老实实在族学念书,谁知道天天在外面鬼混!最可气的是,这事儿连皇上都惊动了,他却蒙在鼓里,等圣旨上门了才知道他的好外甥干了些什么好事!
林楠来京才几天,便是有问题也是林如海的事才对,可是他就偏偏在自己负责看护他的时候惹事!
越想越气,越骂越凶。
林楠低着头,老实听教诲。
若换了在现代,只要不是父母,别说是舅舅,就是爷爷奶奶也不便这么教训孙子,可是这个时代却全然不同,贾政是他嫡亲的舅舅不说,又是被林如海托付的人,别说骂几句,就是捆了打一顿板子,旁人也只说他做的好,林如海还要来道谢。
足足半个多时辰过去,贾政说的口干舌燥,有些话开始说第二遍,从小被无数语重心长的老师们教育过来林楠顿觉不妙:老师们教训人的时候,话只说一遍也就罢了,如果开始说第二遍,就有可能来第三遍第四遍,颠来倒去,说得老师自己都忘了本来想说什么来着……忙去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奉上,道:“都是甥儿不醒事,辜负了舅舅的期望,舅舅教训的是,舅舅的话,甥儿都记住了,日后必会上进好学,绝不敢再胡作非为,让舅舅失望了!”
他绝口不提贾政被他连累的事,仿佛贾政真的只是因为自己不成器而生气一般,这倒让贾政心情好些了,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舅舅做得实在尽职尽责,喝了一口香喷喷的热茶,看着经此大变,依旧洒然自若,举止从容的林楠,再想起自己那个挨了骂只知道缩脖子的宝玉,叹了口气。
此子果然不凡,难怪连皇上也会关注他,便是斥责的圣旨,也带着关切和期待。这样的圣旨一下,不仅不会让人觉得皇上厌弃了他,反而更会认为他前程无量。
又教训了几句,责令他好好读书,便放他回了院子,然后将管理义学的贾瑞,和跟着林楠贾宝玉读书的人抓来狠狠敲打了一番,这才作罢。
林楠回到院子,便看见了送图纸来并给林全求情的林成,说是哪怕再多关一刻,只怕人就要疯了。
林楠不过要给林全一个教训,并不想真关他一个好歹出来,毕竟林全虽然人笨嘴巴又臭,对他却十足的忠心,不会自作聪明,更不会惹是生非,且他是用惯了的,一个眼神过去便知道他要什么,离了一时还真有些不便,便让林成放了他出来,休息两日以后依旧做陪他出门的差事。
这边刚送走了林成,正打发人去请黛玉,幸灾乐祸的冯紫英和卫若兰就闻讯而来,好一顿嘲讽。
卫若兰笑道:“难为你每日委屈自己和薛蟠那样的人混在一处,这下可是得偿所愿了?”
林楠顿时黑了脸。
他这段日子故意到各处鬼混,一方面是不想沾上皇子之间的恩恩怨怨,另一方面是要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移开,不想皇上的圣旨一下,只怕要被人盯的更紧了。
冯紫英四下看了一眼,见林楠早将下人都遣了个干净,声音微微放低,道:“阿楠不知道,我们这群人,原本定了一个月前陛见,好挑出最终人选。但不知道为何突然取消了,只说时日待定。宫里传出谣言,说皇上另相中了一个人,准备招他上京之后一同选拔……恰巧此时上京的,只有你一个年龄身份相符,难免就有人怀疑那个人是你……”
林楠终于将前后的事都串了起来,那些位置只怕原就内定好了,若是多了他一个,自然会有人被挤下去,难怪会有人忍不住对自己下手。
万岁爷此举,是要给江南的父亲撑腰?
面上却丝毫不显,瞟了冯紫英一眼,道:“你不会也这么想吧?你应当知道,我可不是皇上召来的。”
卫若兰哂然道:“在我们面前也耍花枪,你若不是早知道这个,这些日子何必天天和薛蟠他们一起胡混?”
林楠不屑道:“你不知道我父亲现如今做的,可是天下第一大肥差?那就是个大钱袋子,我父亲就是上面系的那根绳,谁不想让他略松一松,好伸手进去抓一把?便是皇上不想,我不想,总防不住有人这么想,不得不先绝了他们的念想。”
父亲向来以纯臣自居,可是若他真的做了哪个皇子的伴读,只怕父亲想不站队也不成。万岁爷此举,委实让他猜不透。
冯紫英道:“我们原也认为是谣言,但如今见了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