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笑着说完,便见面前那小子毫不犹豫、义正词严、一本正经道:“启禀陛下,学生忽然觉得,做应制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熙再次忍俊不禁,道:“你方才不是说再也不愿写应制诗了么?”

林楠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道:“只要是命题作文,学生就不喜欢,相比起其他,诗词的字最少,写起来当然最容易。”

开什么玩笑,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些可是全大昌里最厉害的读书人,放到后世,个顶个的是高考状元级的人物——想想后世每年考进清华北大这些名校的有多少人?而全大昌,三年也才取三百个进士,状元更是三年才出一个!

他也就凭着时博文几个的特训,在策论和经义上勉强和他们一拼,又仗着在后世背了一肚子的诗词来欺负人,可是若是换了别的东西,谁欺负谁还真不好说。

尤其是在殿试这种关键的时候,若还以己之所短,攻敌之所长,那都他不是脑子突然抽筋,而是该直接回炉彻底重造了。

不过若换了旁人,便是哑巴亏也只能吃了,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只敢喊“好爽”,断不敢如他一般在李熙面前这般耍无赖,如此后果不是成绩不如人意,就是临场时依旧以诗词取胜,于是落下“只会写诗词”之名。

李熙无奈摇头道:“敢在朕面前说不喜欢应试的,也就是你了!罢了罢了,由得你就是!”

转身步上台阶,也不坐回龙椅,就这么站在阶前,在众人仰视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数月之前,林郎就曾对朕言道,诗词只是小道,怡情养性可也,但是于国于民,却并无大用,劝朕以策问取仕。朕,深以为然。只是当时会试在即,朕若突然改弦易辙,对天下学子不公,是以,依旧以诗词为先。然则,满腹诗书、才华横溢的天纵英才,朕喜之惜之爱之重之,但胸怀锦绣、经明行修的治国之士,朕同样不想错过!”

微微示意之下,左右两名礼部官员上前,将手中卷轴徐徐打开,悬在两侧,李熙道:“这里有策论三道,诗词四道,尔等可择其一而为之,诗词第一者,为状元,策论第一者,为榜眼,余者按文章优劣及比例取之。”

说罢缓缓坐下,抬手示意会试可以开始了。

在座的学子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今日的殿试,有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震撼着他们的神经:

陛下居然认识林郎!

陛下居然和林郎如此亲厚!

陛下居然毫不避讳的在大殿之上和林郎闲话家常!

林郎居然对陛下用如此寻常的语气说话!

林郎居然连陛下的话都不听!

林郎居然对着陛下撒、撒娇?咳咳,这句是错觉,重来!

最最重要的是,林郎居然对陛下说,诗词只是小道,劝陛下不要以诗词取仕!

这句话若是旁人说也就罢了,但说话的人,偏偏是几乎公认的天下诗词第一的林郎!诗词天下第一的林楠,对一国之君说,诗词只是小道!对一国之君说,不要以诗词取仕!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度!

在座的无论是参考的学子还是监考、阅卷的官员,看向林楠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心悦诚服,便是自认为更擅长诗词的亦是如此——若说话的换了是任何人,他们或许会怨恨此人损了他们的前程,可是说话的偏颇是林郎,林郎都如此,他们还有何话可说?

只不知,他们若知道林楠的这句话尚有一个“等我考完再改”的前提,会不会想将这个欺骗他们感情的小人,揍的满脸开花呢?

当然他们更不知道,在阅卷官的席位上,有个人正气的浑身乱颤,连手中的茶水泼在了衣襟上都全无所觉!

此人不是礼部侍郎陈蔚然,还能有谁?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自第二场结束,看见那首“大江东去”之时,就知道自己的算盘已经全盘落空,这一篇千古绝唱,写景气势磅礴,写人风姿卓然,意境开阔博大,感慨隐约深沉……如此高远的气象、如此开阔的境界、如此旷达的风格,竟是前所未见!

他见了这首诗,便死了在诗词上给林楠下套的念头,这小子在诗词一道上,分明就是一个妖孽,若说这世上还有可能在这上面胜过他的,也就他那个妖孽老子了——还不如没有!

大江东去一出,他连第三场林楠的试卷都没看,直接点了他的会元——便是林楠的经义和策问上有再大的问题,他也不想抓,不敢抓了!在这还是以诗词取仕的时候,一曲大江东去,任何其他的瑕疵都可以被抹去,他的任何意见,都会被人看做是故意刁难,他岂肯在陛下心中,在百姓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

但若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他做不到!

林如海林楠先后羞辱于他,更令陛下对他不满,这个仇,他无论如何也要报!

可他一个区区礼部侍郎,除了在林楠科举的时候悄悄使绊子,他还能做什么?等林楠风光无限的中了状元,凭着他那圣宠无双、权倾朝野的老爹,他就再也奈何他不得了。

不由又有些后悔,早知道陛下对他们父子宠幸至此,当初就不该做意气之争才是……可是自己也没做什么啊,不就是凭心说了几句实话吗?可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他堂堂会试的主考官去主动示好,居然被林如海那厮好生羞辱了一番!后来林楠那小兔崽子更是指桑骂槐,将他骂的狗血喷头!

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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