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你想说什么?”君乐的怒火已经平息。他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推测出霍兰德身份那一刹那他是挺气愤的,可回头想想,这都是人之常情,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无法接受罢了。
“君乐,你可以生气。”
“不,霍兰德先生的做法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错。问题的关键是,我跟你的身份悬殊,这会让很多人产生类似乎霍兰德先生所担心的那些想法。所以……”
“所以,我们就该断绝一切关系?”
顾硕的气息不稳,他几乎料到君乐会说些什么。
君乐也很郁闷,其实他跟顾硕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好吧,这些所谓亲戚乱入是个什么意思?
谁说人人生而平等的,其实人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平等过。他也不是一个卫道士,没有那些精力去宣扬什么民主平等,他只是一个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小市民而已。
顾硕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更加明白,君乐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却也不是一个会自找麻烦的人。君乐的态度让他充分明白,自己对他的价值还抵不过一个艾瑞克制造出来的事端。
很显然,君乐不想陷入他的泥潭中,更不愿意因为他去费什么心思,说白了,就是自己在君乐那里根本没有值得努力的价值。
顾硕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缓缓地将车停在路边,他不敢保证在问出下面这句话后,君乐给出的答案能否让他平稳开车。
“如果今天站在我立场上的是徐畅,你也会这样轻易地说出这句话吗?”
君乐蓦地转头,入眼是顾硕略显疲惫的脸,以及一双异常认真的眼,那两个字在喉咙卡了半天,还是吐了出来,“不会。”
顾硕失笑,有些泄气也有些自嘲,他曾经以为,君乐至少能够将他当做朋友,没想到,结果这家伙只把他当成了路人甲。
“君乐,你完全不用如此坦白。”哪怕是骗骗他也好,他还可以给自己找接近他的理由。
君乐不太能明白顾硕此刻的情绪,但他必须乘机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顾先生,其实你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之间相识本来就是从错误开始的,也没有成为朋友的基础。就算没有霍兰德先生这件事,本质也不会改变。”他们的背景相差太大,观念也大不相同,这就注定要建立感情基础难上加难,更何况君乐压根就没想过要跟他牵扯在一起,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不是吗?
顾硕的气息越发不稳,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固执的家伙,到底要他怎样做君乐才肯接受他?明明他已经试着去改变,试着用君乐能接受的方式跟他和睦相处,可到头来,却被人这样不屑一顾地抛弃。
顾硕还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当众发脾气,而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试图冷静一下,找到他们关系的平衡点。天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关键看你怎么处理。
但显然,今天的顾大少爷心绪很不稳定,没办法进行如此缜密的思考。君乐能清楚感觉到一股低气压将整个车厢都抽得令人窒息。
君乐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避开火力点为妙,所以他解开了安全带,说道:“顾先生,我想这件事,我们都需要冷静思考一下……”
顾硕瞪了他一眼,“坐好!”
君乐的动作僵在半道,顾硕却不给他下车的机会,一脚油门下去,车飙了出去。而车飞驰的方向还是君乐的家……
君乐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顾先生,我自己能回去……”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装绅士了,这画风看起来很诡异好吧。
这回,顾硕没有搭理他,只是车进入山道时,降低了速度,开得四平八稳,君乐也不敢在山路上刺激他,万一这个家伙一个心血来潮,把车开到悬崖下,就完蛋了。
车准确无误地在君乐的家门口停下,君乐摸了摸胸口,这才吐出一口气来。但该说的,还是应该说清楚,所以他坐在车上,等顾硕开口。
顾硕也不看他,手还搭在方向盘上,领带已经被他扯出一个大口子,露出完整的喉结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俊美的脸就像僵硬的雕塑一样,透着一股石膏的冰冷。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君乐想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
“谢谢。”
顾硕蓦地转头,看了他一眼,黑漆漆的眼睛深得令人不敢直视,君乐只能硬着头皮看他。话说,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家伙犯得着这样看他吗?怎么感觉这眼神都有点看负心汉的意思呢。
顾硕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妈的,他顾硕什么朋友没有,就这样硬敢着被这个混蛋嫌弃,不就是六年前那档子破事儿吗?人家不稀罕他补偿,他还补偿个什么劲儿,这越补偿,连味儿都变了!
“你可以下车了。”顾硕提醒那个毫无自觉耐在他车上的家伙。
君乐这才意识过来,取下安全带,绝对是顾硕的低气压影响了他大脑的正常运转,在下车时他竟然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不进去坐一会儿?”
话一出口,君乐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顾硕转头看他,尽管顾硕已经很克制了,那眼神绝对是在瞪他。瞪完了,再转头,就跟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吭也没吭一声,把车调了个头,走了。
君乐直看着这车跑出视线范围,才发现背上竟然出汗了,槽……
曹桂芳听见汽车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