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老进门便只听周冬奕吼,“离婚!离婚!我好心劝你回家,低声下气地询问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乞求原谅,你却回答我离婚,你有病啊!”
程瑶瑶低头不讲话,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她近乎一半的脸。
程妈接过哭闹的晓晓,逗弄着哄她开心,期间还不忘补上句,“瑶瑶你这么做可就是你过分了。我觉得冬奕这次做得就不错。”
“还没问清楚,就急着说谁对谁错,妇人之见!”程爸呵斥道,示意自己有话讲,其他人闭嘴。
程妈却没听出这层意思,只觉得程爸是在打自己脸,便扯着嗓子嘲讽他的粗俗与野蛮。
气氛瞬间讽刺了几分,本是争吵的周冬奕和程瑶瑶都沉默着,本是该冷静的蒋家二老却暴躁起来。
一家人互相揭着彼此的短,用犀利的言辞与不饶人的舌头把对方搅得不得安生。
话还在继续讲下去,一次比一比狠毒,一次比一次不堪入耳。
“别吵了!我离婚!我一定离婚!因为他!”程瑶瑶歇斯底里的吼道,食指指着周冬奕,端得很高,望过去直戳他的鼻尖,“因为他肮脏不堪的糜烂生活,拜上帝所赐!他得了艾滋病!”
“艾滋病呀!”程瑶瑶咬牙切齿的嚷道,像是宣布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一个人之后,继而爆出一阵叫人嗔目结舌的笑声。
所有的东西都像是死去了一样,包括空气!
灯光在煞白的墙壁上结成冰,空气停止了流淌,室内的物件,茶几、椅子、衣架突然暗鸦下来。几个人呆呆的立着,死人般的眼神空洞,那叫人绝望的表情,在不同的脸上复制,然后粘贴,再复制,再粘贴……
程瑶瑶声嘶力竭的笑停止了,屋子里寂静的叫人毛骨悚然。
谁都不说话了,也都无话可说,晓晓咿咿呀呀地似乎要说什么,被程妈抱了出去。
程爸瞥一眼周冬奕,呸得吐口口水,也便跟了出去。
程瑶瑶侧脸望着窗外,像是在笑却看不出是在欣喜什么。
明媚的窗子里把黑夜映得油亮,程瑶瑶望得出神,像是把眼前厚重的黑参透了,像是要走进那肆无忌惮的黑里去。
两人安静地待着,世界就此仿佛是遗漏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却也都只字不提。
周冬奕的叹息,仿佛是时间交错里遗漏出来的,在意的分外真切,不在意的丁点不闻。
程瑶瑶听得出,那是他要走了,所以干脆一直低着头,连句再见都没有说。
那晚上海的夜空很美,星星比外滩上的灯光都要闪烁和繁杂几分。
周冬奕扶着栏杆点了根烟,眼神木木的捏了好久。
风从黄浦江上吹过来,加上夜深的缘故,有几分冷。间歇有烟灰被吹下,零散的,四下散去,像是星星困了,昏昏欲睡的没了方向般四下乱撞,索性兀地把自己冷却,然后死灰一样跌进冷水里。
周冬奕开始时还会吸上两口,待到时间一久,索性只点不抽。
程瑶瑶的离开,虽说是理所当然,在自己的婚姻里也做到了仁至义尽。可是那猝不及防的消失与隐退,无不又给了周冬奕重重的一击。
像是一匹任性够了的小马驹,终于要归顺主人,却中了猎人的散弹。
那种无所适从,是有太多的心慌和不知所措的,突然就没了方向的人生,真叫人绝望。
回想着自己以前的日子,那绝望里再加上追悔莫及的毒药,就此,他几次都有纵身跃下去的冲动。
可是他很快就停止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因为突然记起一个人。
不经意的想起,然后就一直重复:他要联系他。他要告诉他,自己现在很难过!
晚上的上海是一座繁华在梦里的城市。
灯光的芒把如梦似幻的大布缝得针脚细密,叫醒着的人进不来,入梦的不肯醒来……
或许天黑时,地面上也是一张偌大的天,星罗密布里,上海的的灯光是最不容忽视的星群。
那像雨,密密麻麻的洒下来,把人的眼都敲花了。
在无数间细碎的玻璃窗里,正在上演的故事数不胜数。那些或温馨,或纠结,或暴躁,或恬静的故事里的主角,都叫上海人。就此,上海这座城市总是美得叫人动容。
羌楷拍碎取来的冰袋,贴在蒋蒋脑袋上。神色有些倦怠着。
他唤醒半睡半醒的蒋蒋,拿给他药片,不曾想水还没递过来,蒋蒋便又摔躺下去。
就此羌楷便又把他拽起来。
退烧药是每隔四小时吃一次的,羌楷索性不睡了,盯着时间,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量体温,生怕烧坏了脑子。
“本来就笨!”羌楷想。
凌晨4点钟的时候,蒋蒋的脑袋已经没那么热,羌楷也已经蜷在沙发上,沉沉地睡过去。
蒋蒋翻个身,脑袋上已经失效的冰袋便掉在地上。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蒋蒋有些不情愿,睡眼惺忪里,瞧着客厅里的灯还在亮着。
抓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蒋蒋好奇的进了客厅,打量着蜷缩在沙发上的羌楷,有点不知所以然的意味。
“喂……”蒋蒋小声的提醒道,摇了摇他。
羌楷兀地睁开眼睛,把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蒋蒋吓了一跳,要不是羌楷慵懒的眼神里传递出困意,他差点都以为他是在装睡。
“哦?已经不烧了。”羌楷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摸着蒋蒋的额头。
“你为什么会睡在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