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锐体能不好,身体上斑斑点点的淤青消下去后天天晚上熄灯后自己下到操场训练。哲煜陪着他,两人并肩在月光下、操场上奔跑、蛙跳、俯卧撑,直到大汗淋漓、体力耗完,透支到极限才互相搭肩勾背支撑着回去。
这个时候一般都是深夜了,宿舍的战友早已陷入沉睡。他们借着到走廊尽头的洗浴室,躲到空间里缓和体力,顺便再潭水里洗个澡。反正这里只有周末才有热水,还是限时的,平时只有冷水。
体能不好还能练,最惨绝人寰、让铭锐深恶痛绝的是,晚上还常常拉紧急集合。教官义正言辞道是训练应对突发事件,快速反应的能力,但看着黑面教官奸笑的样子,大家心里都很怀疑他是也想让新兵尝尝他以前被吵醒的滋味,因为这实在是太折磨人。
想想看,累了一天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在身体放松、睡得正香甜、呼噜打得正酣的时候,突然吹起紧急集合的哨声和命令让你起来,那种痛苦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并且还要在规定的五分钟时间内打好背包,穿戴整齐地跑到集合地点。如果是轻装就是三分钟。
如有不及格的,哪怕只有一个人,那这天晚上就别想好好睡了。要反复的练,回到宿舍把衣服都脱了再重新拉。
说句实话,没有人想不及格。一个人不及格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会殃及其他人。因此不仅要经历身体上的折磨,还要承受心理上的压力。
因为自己而害得大家跟着受罪,心理会有沉重的负罪感。铭锐有次晚上归来还听到宿舍里有人躲在被窝里隐隐约约传来哽咽的哭声。
集合完毕也没有其他事,教官训几句,又激励几句。别想太美了,不是平时学校里老师温柔的鼓励,而是语气充满嘲讽意味的激将法。
鄙视他们的信念、贬低他们的能力,拿其他连队的成绩和他们相比。效果很明显,大伙都被激怒了,第二天增加的训练强度都给熬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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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的时间久了,铭锐和哲煜两人跟宿舍里的人也混得熟了,打成一片。训练回来也跟着大伙儿一起骂娘,愤慨教官惨无人道的训练。
一块充满杂质的铁块,需要经过烈火焚烧,千锤百炼,才能炼成韧性与坚硬并存的钢铁。
这里关系简单,尊重强者。这里的强者不仅仅是指体能、训练上,更多的是一种意识。只要你能付出汗水、努力,就值得尊敬。吃苦耐劳、不畏艰难生活态度和作风,才是训练的根本。
呆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少,铭锐对这里有了一点归属感,快要离开的时候还真的有些不舍。意识到自己对黑脸教官还有些许留念的时候铭锐还惊悚了。
在这里待久了,整个人都能脱胎换骨。
可是同样是享受了整整一个月的太阳浴,哲煜黑了一圈,晒出极富男人味十足的古铜色。
铭锐比哲煜更玩命,胳膊上的皮晒的发红蜕皮,潭水一泡,死皮褪去,更显白净。对比哲煜的肤色,铭锐怨念无比。
大家玩得熟了,彼此也放开了。后头有一次在食堂聚会的时候大伙还一起起哄要教官唱歌,心满意足地欣赏教官的囧样,总算是报了点训练中被训的脱了层皮的仇。
无论玩得再熟,关系再近,铭锐、哲煜到底不属于这里。
这天傍晚,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下午的训练刚刚结束,冲进食堂觅食去了。两人回了趟宿舍,没有惊动旁人,背着行李,徒步走下了山。
那天漫天彩霞,飞鸟掠过低空,秋水共长天一色。
***
下山之后夜幕降临,明亮的星辰恍如碎钻撒在夜空,照耀人间清凉如许。
这个时候镇子上开往县城的末班车早半个小时前就开走了,两人在一户人家里头借宿住了下来,打算第二天再搭车。
这是一家三代五口同堂,爷爷奶奶精神爽朗,儿子儿媳在家务农,还有一个小孙子,今天才六岁半,在镇上上小学。
爷爷奶奶待客特别热情,特别是知道他们是从山上下来的,笑得更灿烂了。得知他们还没吃晚饭,还特地煮了两碗疙瘩汤。猪大骨的汤头,清亮的汤面上撒上一把青葱,切得整整齐齐的菜码叠在雪白的汤团上。
本有些不好意思的铭锐肚子咕咕直叫,满面风霜的老人笑着端着碗往他跟前推了推。
饥肠辘辘的两人道了谢,不再推辞,埋头大吃起来了。
老人见他们吃得碗底空空,笑呵呵地问还要不要再给他们煮一碗。
铭锐吃得鼻尖冒汗,脸颊飘起两朵红晕,连连摇头道:“谢谢爷爷,我们饱了。”
两人想帮忙收碗,老人赶着他们:“不用不用,你们歇着,我来就成。村里晚上有放孔明灯,让我家阿仔*1带着你们一块去啊。”
却不过老人的好意,铭锐手里拿着老人塞过来的竹篦、棉纸,跟在阿伯后头跟着学做孔明灯。
老人的儿子正搬着一张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借着月光帮小儿子做着孔明灯。
阿伯两手翻飞,很快就用竹篾扎好主体和底部,一手扶着竹笼,用刷子在小碗里蘸了白浆,表面刷上了一层均匀粘稠的浆糊,裱糊上柔韧绵薄的麻纸。柔软的麻纸在他手里格外服帖,一层层平铺在竹笼上。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白色的孔明灯就在他手里成形了。
小孩子眼巴巴地蹲着父亲面前,目不斜视地盯着看,眼一眨不眨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