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阵,他突然问秦游:“秦世兄,你看我出门打仗还带这么多下人专门伺候,还这么喜欢排场,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啊?”
秦游听了就是一阵紧张,这齐琼山素来以刁钻古怪著称,当年也曾有人参过他作风奢靡,自己要是回答不好,恐怕是不那么容易过关啊。
他想了想,说:“下官确是有些不解,横海久闻鲁国公是不世出的将才,深通兵法,常与士卒同甘共苦,每有一瓜一果也要与将士同食。临阵如有斩获,多分与将士,不爱资财美人。但是也有人说,国公奢靡无度,行军打仗都要带专门的厨师,歌姬相伴。如此自相矛盾,横海难以理解。”
齐琼山闻言半晌无语,眼角竟有泪水浮现,他一挥手,把所有的下人都赶走。这才对赵擎天和秦游叹了一口气,说:“本爵也是实属无奈啊。外人都道本爵风光无限,皇叔对我眷顾有加。实不知皇叔他一直忌惮于我,今日我等一道把酒言欢,却不知明朝也许就是断头台上的孤魂了。”
赵擎天一言不发,仿佛入定。秦游只好接过话来,他拱手说道:“爵爷何出此言,谁人不知,你与陛下叔侄情深,你的兵法都是陛下亲手教的。当年朝中那么多人重伤殿下,可是陛下都不放在心上。殿下,你是否有些多虑了。”
齐琼山摇头叹息到:“非也,非也。皇叔当年手把手教我行军之道,却是不假。但现在时移世易,他做了皇帝,对手握重兵的大将自然就有了顾忌。尤其是他的子嗣中,几个大的都是公主,太子和诸皇子都在年幼,他不得不猜忌我们。何况几个镇边大将中,我最像他,他怎能不多想。至于说他不理会朝臣们非议于我,那是因为大陈边境还需用人。而且皇叔有大略,他极可能要对四方用兵,大兴征讨,眼下还是用的着我们的。我猜如果大陈不需用兵,或者皇叔殡天之际,就是我们几个边关大将断头之日啊。想我为我父王长子,又立下不世战功,我父王去世之后,几个弟弟都加封亲王,郡王,唯独我还是公爵。当初鲁西兵乱,几有不服王化之意,皇叔调我只身前去,未尝没有借刀杀人之意,我心下还能不知。那些弹劾我的朝臣是无风不起浪,他们中有些人未必不是得人授意,他们闹够了,皇叔再对我施以恩义,加以笼络。”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所以,本爵故作喜好奢靡之态以自污。让皇叔觉得我是个耽于享乐之人,奢靡之人多怕死,不会轻易冒险做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我只是想让他安心啊。”
他言辞切切,秦游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听他又说:“我是久历边关之人,在朝中如飘萍一般,也无朋党,每每想到自己一旦身死,我那结发之妻和膝下的小儿就放心不下啊。”
此时赵擎天突然睁开了双眼,郑重的对齐琼山说道:“国公何出此言,前日到你府上,我观那小爵爷十分聪颖,心下喜爱,就擅自做主测了一下他的灵根。不想小爵爷竟然是水火双灵根,我有意将来把他引入我星河派为弟子,但又恐你不舍,所以没有提。今天既然你坦诚以待,贫道倒是可以打个包票。”
说着他又用眼看看秦游,接着说:“贫道想来,秦师侄也是豪爽洒脱之人,万一国公有难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秦游闻言,连忙站起,对二人一揖,说:“横海蒙爵爷和赵师叔不弃,敢不效力。”
齐琼山这才露出笑意,又恢复了他的大将气派,亲自起身给秦游二人斟酒布菜。三人又吃了几杯酒,这时有军校来报,甘凉道节度使裴相国携麾下甘州折冲都尉马烈为,凉州新任折冲都尉严金刚,兴州折冲都尉邓君山等率领本部兵马向大帅报到。
齐琼山便同赵擎天和秦游一道出去迎接众人。一番热闹之后,各州兵马分别划分了地盘,纷纷扎营。齐琼山的本部大营就设在了卧虎山上,以下众将各自安顿。
忙活到黄昏,师爷组织定边县的粮草车队来给大营送来了第一批给养。齐琼山很是高兴连夸秦游办事练达,招待大家在中军帐内设了酒宴。席间,秦游等练气士便倚赵擎天为首列席落座。酒过三巡,赵擎天突然小声对秦游说:“秦师侄,你道白日里,齐琼山为何对你说那些话?”
秦游忙道:“小侄不知,还请师叔指点一二。”
赵擎天说:“齐琼山对你我所说皆是事实,他是恐自己一旦哪天被齐浩找个由头杀了,他那一家人跟着殉葬。我虽然在大陈为官历练,但是终究不是他可以随意攀附的,他听说你现在也是修道之人,便想凭你父亲和他亡父的交情,请你帮忙。如果你肯帮忙,他自然高兴,如过不行他也可退而求其次,通过和我交好的宗门势力辗转求助。这是进可攻退可守啊。这齐琼山厉害啊,把兵法用到了人情之中,是个人物。我猜贤侄你不知就里,可能会不知所云。又加上他日前刻意结交与我,请我过府吃酒,我还真看中他的长子,所以就把这事揽了过来。你大可放心,有他在,这场战事中,此人一定会尽力帮助于你,此处就是你大展锋芒,建功立业的机会。”
秦游闻听,忙起身给赵擎天斟酒,连连称谢,赵擎天轻描淡写的说:“师侄不必客套,我师对你非常喜爱。你现在是大好的年纪应该在尘世中建功立业,日后你总有厌倦红尘的时候,到那时一定记得,我星河派随时欢迎你。”说罢也不管秦游如何回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