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利自从知道生父找上门之后,就一直处于一种既愤怒又惶恐的状态中。
愤怒是因为生父赵建军想要破坏他来之不易的平静幸福生活,还厚颜无耻地把从他这里夺走的地又塞回给他,甚至还要他多赔一倍的钱。惶恐,则是因为害怕,他担心曹玉娥和赵宝珠会因为他生父来闹事而嫌弃他,为了摆脱麻烦,就把他交回给亲生父母了。那样她们就不用再担心赵建军和赵大胜会来闹事,但对他来说,也等于他必须放弃现在这种和平又快乐的新生活,重新回到那个对他没有真心的家庭里去。
他已经体会过真正的温暖和幸福,又怎么会甘心重新变得一无所有?他早就认清了亲生父母的真面目,为了利益,没什么是他们不可以放弃的。对于无法带来利益的他,他们绝不会有好脸色。拿回了他手里的钱,他们大概就会不管他死活了吧?继续上学是不可能了,以前拥有的电脑、衣服、鞋子、零花钱,都将离他而去。他说不定还会象初中时的同班同学那样,象村子里其他家境不佳的堂兄弟那样,还没成年就被赶到外面去打工,赚到的钱还要大部分上交给父母,只留够生活费。
亲大哥赵大胜以前跟他关系还好的时候,就没少抱怨亲爹,说自己好不容易打工赚到点钱,都要被亲爹拿过去,想要买点什么喜欢的东西都没法做主,还得在亲妈面前撒娇,才能得偿所愿,所以以后再赚到钱,一定要瞒着亲爹,才有机会攒下私房。
赵宝利清楚地知道,换作是他,肯定会落得同等待遇,甚至还不如赵大胜,因为他当初没有卖生母李春花的账,连在生母面前撒娇讨好都没用了。他还是未成年,不象赵大胜可以自由来去呢。
所以,当曹玉娥跟唐媛通完电话,问他打算怎么办的时候,他立刻就脱口而出:“我不要什么钱,那四万块全还给他都没关系,地也可以给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别再来烦我就行了,最好以后都不要再来,别再说我是他儿子,我跟他没有关系!”
欧靖祺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他既然这么说,那你是不是打算真的让他跟他生父断绝父子关系呢?”
唐媛笑笑:“既然是他的意愿,那我当然要尊重他的意思了。所谓断绝父子关系,就算立下契约,在法律上大概也是没有效力的吧?将来赵建军要求他赡养,他还是没办法拒绝,但至少这几年内,他还能得个清静。那四万块也不是很多钱,还给赵建军也没关系,不过想要倒赚一倍就是做梦了。当然,地是要拿回来的,没理由让赵建军占足了便宜。有一块地在,将来宝利就算真的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也可以回n县那边盖房子。我觉得他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过这块地过几年要是村里有人有兴趣,估计也能卖个十万八万吧。”
几年后,房地产价格大幅度上升,就算是n县的地,也跟着涨不少了。现在价值四万块的地,未来起码能翻一番,蚊子再少也是肉,凭什么便宜了赵建军一家?
唐媛跟曹玉娥商量了一番,又征求了赵宝利的意见,向赵建军提出了交涉:可以用原价四万块钱买回那块地,但作为交换,赵建军必须立下字据,表示放弃小儿子的监护权,跟赵宝利断绝父子关系,以后也不会再因为这块地的事来找他的麻烦,如果有任何与赵宝利没有直接关系的经济纠纷,也不会来找他。
如果赵建军签了这个协议,曹玉娥就直接替赵宝利把那四万块钱转账给他,至于村里那块地,赵宝利会交给一位关系比较好的堂兄的父亲暂作保管。那家人平时做建材生意,经常需要空地暂时存放货物,赵宝利象征性地收一点租金,不但给他家省了事,也不怕赵建军把地卖掉后,仗着赵宝利不在n县,还继续厚着脸皮使用那块地了。但除此之外,任何人——包括这位堂兄一家和赵建军一家——都不能在这块地上建造或是拆卸任何东西。
可赵建军却不大乐意,当初买到这块地后,为了迁拆时多要点钱,他们一家子用了些砖头木料在空地上搭建了地基墙体之类的东西,其实根本不能住人,就是个豆腐渣工程,做做样子的。但就算是做做样子,材料费也是要花的,他之前为了拿回买地的钱,愿意接受原价交易,但现在看到曹玉娥他们答应把地买回去了,又产生了贪心,想要多一点钱了。
八万拿不到,可以拿五万嘛,那些材料当然用不着一万块去买,但做儿子的给亲爹一点甜头又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让他白忙活一场,多少要有点赚头吧?至于断绝父子关系这一点,那是休想。以后家里有了经济困难,只要小儿子这里有钱,他当然还会再来。
赵建军如意算盘打得响,但曹玉娥这边听了唐媛的劝说,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松口。要是不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赵建军就休想拿到一分钱。赵宝利也站在养母这边,无论赵建军和赵大胜怎么纠缠,都没有心软。赵大胜后来还找到他的学校去了,他心里害怕,但跟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说,那些同学都非常同情他,每天放学都要陪着他一起走。四五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凑在一起,有几个人还相当高大健壮,赵大胜远远一看,就不敢上前来了。赵宝利托了这些同学的福,总算还能过上清静日子。
曹玉娥也向对门的朱警官请教过了,说是赵宝利这种情况,虽然赵建军才是他亲爹,但他的出生证明早就毁掉了,从一开始登记户籍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