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过境,本不应该是一件值得大张旗鼓的事情。毕竟援军大部分时候都是作为一股奇兵的力量出现在战场上,这样明目张胆的一路高调前进,很明显意图并不在于出奇制胜,大抵只是用来当做威慑敌人的一种手段而已。
不过,这等行军打仗之事,根本就不是像石榴这样一心只为了自己上位的人所关心的事情。她所关心的,就是怎样跟上这援军,然后去往边境。
据说,大将军王洛凉生早已镇守边关月余,敌方受制于他的威名,一直徘徊在边境线地区。双方紧张的对峙之下,却只发生了几番小规模的对战,这说明敌方受大将军王的威慑,竟然一反常态,不再靠单兵的悍不畏死而打开局面。
军心民心皆是大为振奋,一时间大将军王的威名响彻海内外,竟是隐隐已经有了功高盖主的趋势了。
然而,这却与洛凉生往日带兵的作风完全不符,他大部分时间都将战绩军功挥霍到了弥补自己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之上了。
大将军王虽然战无不胜,却更喜流连于声色犬马,对朝堂之上微妙的权利倾轧完全不感兴趣,他就好似他手中的军权一样,游离于整个王朝势力之外,成为一股突兀却不显强势的力量存在。
这也正是他的聪明所在。
野心与权力,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妄图上位者必备的两个条件。权力摆在明面上,野心却是隐于人心里,所以历代的帝王总是因为害怕自己的皇位不稳,而仅仅靠着内心的一点猜忌,就大张旗鼓的刻意打压。
每一个帝王,几乎都无一例外。然而所谓的几乎,就是还会存有一点例外的。而大凌王朝当今的皇帝,就是这样一个例外。
十七岁的洛无涯,登基不过两年,对如何玩转手中的至高皇权这件事,只有着异常朦胧的认知。他好像并不明白自己有着怎样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懂如何去平衡朝堂之上的势力,甚至对于处理国事,都有着太过稚嫩的弊端。
幸亏有白相和皇兄在,洛无涯总是这样想。
内有白相处理民生大事,外有皇兄镇守边关,他这个皇帝只需要在后花园里斗斗蛐蛐儿,喂喂锦鲤,听小太监和宫女们讲讲皇宫外面的趣事,如此安稳轻松的日子,他是最喜欢不过的了。
洛无涯,就是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神经大条的皇帝。
而作为他的皇兄,能够名正言顺取代他登上帝位的洛凉生,却是除去赫赫战功之外,在胸无大志这一方面,与自己的胞弟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前朝的帝王,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两位没点出息的皇子来的?洛氏的王朝,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几乎每一个了解大凌王朝权力中心是何等状态的臣子,都曾或多或少的有过这样一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然而真正将这想法付诸于行动的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另一个功高盖主的存在,白相白名启。
他是前朝帝王在一片血雨腥风中登上帝位的最有力的臂膀,也是当今帝王稳固地位的最重要的存在。但是他已经不满足于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局面了,被之前那样英明神武的主子压在头上,他不得不服,可是这样的草包,竟然也能压在他的头上,这就不能怪他反客为主了。
大凌王朝,有他在,比那个草包小皇帝要强上一万倍。
这样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中转悠着,不过谨慎如他这样的人,既然已经隐忍到了这般年岁,自然不会因为操之过急而功亏一篑。
取而代之,那个小皇帝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他的皇兄,那个看上去除了会打仗别的都不会的大将军王。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是白相在官场中浸淫多年,又怎么看不出他是在故意示弱呢?
当年先皇驾崩,他继位的呼声是最高的,就连自认为最懂先皇心思的白名启自己,都以为他会成为下一任的大凌天子。可到了最后,竟偏偏是那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登了基。
先皇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既然扶持了几乎没什么根基的小皇子登基,那就一定会将阻挡在他身前的路障一一破除。为此,他还曾惴惴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生怕自己也会成为被清除的对象。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任何遗旨都未曾下过,他竟然还被授予了辅政大臣的要职,而另一个本应被清除的对象,那个大皇子,竟然被授予了号令天下兵马的虎符。
先皇这一招出其不意,让他处在了极为尴尬的一种境地。辅政大臣辅着辅着把自己辅到皇位上去,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却也是留在历史上的一段无法抹去的黑迹。就算他不在乎身后人如何评说,却也不得不顾忌那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王。
先皇居然放心让大皇子掌握军权辅佐胞弟,白名启根本想不出任何理由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但是事实证明,大皇子真的就一丝一毫的僭越之意都不曾露出,只是一味的示弱,竟然从未对那位置表露出过任何窥伺之心。
不过即便是这样,洛无涯可以不将他这位胞兄视为威胁,白名启却不能视而不见,所以,他一直在找机会拔除这位王爷的势力。包括之前若水与洛凉生的生死一战,那个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书生,还有那一群武艺高超的蒙面人,都是白名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高手。
那一次的埋伏,是他毕全功于一役的爆发。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能让洛凉生脱离开京城,脱离开他的军队,甚至在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