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纨觉得不管管齐湄娘不行了,谁知齐湄娘一扬眉,道:“我不过是去找姬八郎比了两回剑,光明正大,清清白白,管得别人瞎说做什么?”
齐湄娘才不在乎那些谣言,她又不是那种整日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才不会因为别人的嘴碎就束缚住自己,只要她行得端,坐得正,何惧人言。
“小姑太婆,你还不是准备自己制造谣言吗?”
这句话更是堵得齐纨无话可说,想想也是,她不能拿一般深闺女子的见识去要求齐湄娘,凉氏女,也从来就不是那种会被世俗名声束缚住的小娘子。而且她连自己的谣言都制造,真没什么立场指责齐湄娘。
但是话说回来,她怎么也是齐湄娘的长辈,不能任由这样的谣言乱传而不管,因此很干脆的就把自己这边早已经准备好的谣言放了出去,抹消一个谣言的最好办法,不是澄清,因为越描只会越黑,而是要用另一个更有冲击力的谣言去击垮它。
不过齐纨没疏忽了董家的反应,就在齐纨找齐湄娘谈话后没几天,董大夫人登门了。
董大夫人待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两刻钟,只和齐湄娘单独说了话,没让婢子伺候,所以除了齐湄娘自己,没人知道董大夫人说了什么,反正董大夫人走后,齐湄娘就提着斩梅剑来找齐纨了。
齐纨早就脚底抹油了,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董大夫人会跟齐湄娘说什么话。董大夫人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出身,讲究的就是三从四德,虽然她并不是那种古板的认为未出阁的小娘子最好连二门都别迈出去,可齐湄娘几次去找姬八郎,还传出那样的谣言,董大夫人能坐得住才怪,毕竟,在董家人眼中,齐湄娘是跟郑易有婚约的人,董家怎么能坐视这样的谣言到处流传。所以董大夫人今日来,肯定是委婉的告诫齐湄娘要做个端庄淑敏的小娘子,要守住名声清誉。
这些话,齐湄娘听了不心里冒火才怪,她才不想干等着被齐湄娘当撤气筒。所以董大夫人前脚进门,齐纨后脚就溜出了郑府。
可惜她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人拦住了马车。
“请问,车中可是郑二娘子?”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溜得急,齐纨这次出来准备不足,身边只跟了“四毒婢”外加一个小厮充当的车夫,“四毒婢”都跟着她坐在马车里,小厮要赶车,车厢左右前后无人护卫,因此轻易就被人拦下,并且欺近了车厢外。
赶车的小厮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去摸插在腰带上的短棍,没等他有所动作,齐纨的声音已经从车厢里面传来。
“正是。请问郎君拦车,所为何事?”
听到齐纨的声音,小厮才松开了短棍,只握紧了马鞭,警戒的看向那个拦车的人,这一看,才惊讶的瞪起双眼。
“娘子,是大理寺的人。”
那人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年轻,肤色微黑,身形精悍,穿的是一身皂色公服,红色束腰上垂挂下来的,是大理寺寺丞的腰牌。身后还跟着几个明显是大理寺的武丁。
齐纨一呆,大理寺?
“在下是大理寺丞陆飞,想向娘子请教几个问题。”
难道是桃泥山的事,落下了马脚,引来了此人?齐纨一边暗自思索,一边问道:“是要去大理寺吗?”
陆飞闻言,严肃的面容微露一丝笑意,道:“多谢娘子配合,大理寺就不必去了,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若娘子不介意,寻个清静之所便成。”
不用去大理寺,就表明事情并不严重,至少这位陆寺丞手中没有明显指向她的证据,或许只是因为她曾经出现在檀香寺。齐纨一边琢磨着,一边便道:“附近可有茶肆?”
按说是回郑府更合适,不过想想齐湄娘这会儿估计正等着寻她晦气,齐纨就觉得,还是在外头更好,其实她一点儿也不介意直接去大理寺,齐湄娘肯定不会为了寻她晦气直接杀进大理寺,可惜人家陆寺丞太上道,知道像她这样顶着郑文圣公同族后人的小娘子,直接把人请到大理寺问话后果很严重,一个不小心,别说陆寺丞本人,就是大理寺卿估计都得被言官弹劾至死,所以陆飞表现得非常客气和尊重,她也不能害了人家不是。
“茶肆人多嘴杂,多有不便,娘子若不介意,可否去凌园小歇片刻?”陆飞比齐纨想象的还要体贴。
凌园?
齐纨怔了片刻才想起来,盛京中确实有个凌园,其实是个私人花园,主家姓凌,所以就被称为凌园,这凌家也算得百年书香人家,只是人丁不旺,好像已是五代单传,这凌家人很是乐善好施,不但每年都会施粥舍布,还将自家的园子开放,任人游览,不但不收取半文费用,还倒贴茶水。
凌园是凌家三世祖亲手设计的,这位凌家三世祖于冶园上极有天分,凌园占地虽然不大,可是里头的一石一草,一桥一栏,一砖一瓦,无不用了极巧心思,赏玩性极高,因此也是最受文人墨客的喜欢,每年光是在凌园举办的文会雅集,就不下百场之多,尤其是春、秋两季时节,更是人满为患,有时候那些文人墨客为了能在凌园摆一场文会雅集,得先文战一场来抢夺名额。所以凌园文战也是极出名的,有许多原本默默无名的人,在文战之后一举成名,不说名满天下,起码也是名满盛京。
眼下是春末夏交的时节,虽然已经过了凌园人满为患的时候,但也还是有许多人踩着春天的尾巴,跑到凌园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