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晴好,流泻而下,温暖得似是一首绝美的曲子,萦绕在陆擎苍和裴诗的周围,给他们浑身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
只可惜,两个靠得那么近的人,彼此的心里,却都在下着一场倾世不断的大雨,不死不休。
时间仿佛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眷恋着不肯离去骟。
它迟缓地停在原地,静静地围观,无奈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四周的空气也是静止的,尘埃又细又小,轻轻地浮动着,低声诉说着旁人不知晓的故事。
陆擎苍居高临下地望着裴诗,脸色铁青,就连吐出的气息,都是彻骨冰冷的。
他细长而英俊的眉眼裹着一层寒霜,眸光中跳动着的怒意,让人心惊胆战。
更糟糕的是,此时此刻,男人浑身上下各处的伤口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齐刷刷地叫嚣起来。
那种集中在一起的疼痛,就像是慢性毒药一般,虽然不致命,但隐隐沉入骨髓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慢慢变模糊了,整个世界,也开始天旋地转地乱晃铪。
脑中反复回响着的,是之前裴诗一气呵成说完的那段话——她准备得这样万全,万全到不给自己留一丝一毫的退路……
陆擎苍虽然堵心,但看着面前的裴诗故作坚强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心疼。
他不免会去想——她咬紧牙关,一个人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有没有难过,觉得舍不得?
有没有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有没有躲在被子里,大哭一场?
肯定,有的吧……
陆擎苍自责地闭上了双眼,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深深叹息。
他宁愿裴诗大发脾气,疯狂地闹一场。
甚至是痛打自己一顿,也不想她如此冷酷决绝地伤人又伤己。
随着时间的沉淀,陆擎苍总算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来,最开始面上的盛怒,已经不见了痕迹。
他柔声叹了一口气,低头,伸出手,轻轻拥住裴诗瘦弱的身子。
不安地等了几秒钟,她没有推开他,真是万幸。
陆擎苍顿时找回了一丝底气,凑近裴诗的耳朵,真切地吐出一句,“老婆,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裴诗安安静静地听陆擎苍说完,心头就像是被人撒了一把咖啡末,不疼,却麻得厉害。
她没有说话,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如同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裴诗其实很想告诉陆擎苍,他并没有做错,他只是恰恰好,每一次都让她失望了而已。
嘴上说得再好听,是没有用的。
一点实际行动都拿不出来,根本没什么可留恋的。
她和他,都早已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
一时的委曲求全,或许能挽救一段婚姻。
但是,如果要受整整一辈子的委屈呢?
换做是你,你能做到么?
裴诗很清醒,她知道,至少自己是坚持不下去的。
不管你多么爱一个人,必须要先学会自爱,否则,就跟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
——但最终,裴诗咬咬牙,还是将这些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因为她现在,觉得和陆擎苍多讲一个字,都是在浪费精力浪费时间。
然而陆擎苍却误解了她的沉默,紧接着问道:“老婆,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不好!”裴诗瞪圆了眼睛,立刻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来。
她想不到陆擎苍竟然这样厚脸皮,自己不想搭理他他反倒还得寸进尺了!
裴诗做了次深呼吸平复心情,继续冷冰冰地和他讲道理,“陆擎苍,你说让我谅解你,我做到了。裴画苏醒过来,这是好事,我那天无理取闹地逼你,是我过分了。但你放心,从今以后,你不用再挣扎在我们姐妹俩之间……我退出!”
听裴诗说到最后三个字,陆擎苍瞳孔紧缩,眉头已经快要拧断。
他将大掌撑在她的耳畔,灼.热的气息如同火球一般袭来。
“谁要你退出了?!裴诗,我好不容易才娶到了你,你却说走就要走,还不准我拦着,这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
陆擎苍郁闷得抓狂,他早就知道拖着不向她表明心意简直是在作茧自缚,顾虑那么多,怕吓跑她怕说服不了她又怕她不相信,怕这怕那的,还非要一根筋想着用实际行动去打动她,到最后,看他混到了什么地步,老婆都快要绑不住了!
男人恶狠狠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个遍,情绪是越说越激动,语速也快得不行,“裴诗,我和画画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陪着她,照顾她,帮助她康复,只是因为一份责任,我不在的话她根本没有求生意志,我不能看着她死,你明不明白?”
陆擎苍在这里赫然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颗心狂乱地跳,随时会蹦出喉头。
他看着她,多想将这一刻冻结成永恒——“但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你听清楚了没有?一直是你啊!裴诗!”
男人这一番中气十足的话,不知道绷裂了身上多少的伤口,但是裴诗,却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感动。
她只是抖着嘴唇,轻轻阖上了眼,独自挣扎了片刻,复又睁开。
最终,裴诗歪着脑袋看向陆擎苍的眸中,忽地闪起了意味不明的泪光,她问他,“然后?下一句呢?”
陆擎苍喘着气,不解:“什么?”
裴诗凄惶地笑了笑,小指揩过眼角,冰凉的湿意蛰得她愈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