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不可能真的处置陈昭仪,豫嫔小产与香囊无关,她蒙在鼓里,我一番说教也不过是为了让她今后不再自作主张。
所以我顿了片刻,上前扶起她,道:“罢了罢了,你并没有害人之心,要怪就怪柔惠心肠歹毒。只是下次你不能再这样做了,你可知道我们两个这次是险中求胜,差一点又要着了贤妃的道。”
陈昭仪吃惊不已,连忙问道:“不是很快查出那香囊是柔惠做的么,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曲折?”
柔嘉入宫这些日子也乖觉起来,适时说道:“昭仪娘娘不知道,若不是皇后娘娘及时发现香囊上的破绽,查出是柔惠做的,这一来二去最后指不定谁要倒霉。广阳殿贤妃娘娘神通广大,姚贵人自己又吊死了,可不是死无对证么?”
其中利害关系陈昭仪自己一想便很清楚,她脸色登时煞白,道:“臣妾错了,不该擅自作主,下次不敢了。”
我抿嘴一笑,安抚道:“罢了罢了,反正也没出事。你快些把这些脏东西收拾了,莫要叫别人发觉。豫嫔小产数日,你陪本宫去看看她吧。”
陈昭仪略有局促,道:“臣妾不想见她,也不敢去见她。”
我脸色微沉,声音中已经能听出点点冷意。我说:“豫嫔小产是本宫对不起她,你也是有责任的。不管她生得像谁,她也只是谢之桃,与过世的朝露公主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混淆。”
陈昭仪点点头,道:“臣妾明白,只是心里还是愧疚。豫嫔模样虽像,但性子与朝露公主压根没有一点相似。”
我不愿再勉强她,只道:“你若是真的不愿意去见她就算了,记住以后不许再办这样糊涂的事了。这件事本宫往后不会提起,豫嫔永远也不会知道,皇上更不知道,你大可放心。”
陈昭仪闻言,作势又要下跪。我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温和道:“下着雪不要跪了,你快些回去吧。”
陈昭仪自然从命,我目送她离去,又让人好生收拾了没烧光的纸屑,这才敢走出假山。
大雪茫茫,屋内却暖洋洋的。豫嫔乍然失了孩子颓唐不堪,捂着被子缩在榻上,见我前来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
“快别动了,好生躺下吧。”我按住豫嫔,叫人扶她回榻上躺着。
她形容枯槁,体格单薄,眼下一圈的乌青略有水肿,我估摸着她许久没能安眠,还时常掉眼泪才把眼睛哭成这样。
“数日不见你,却不想你已经是这副样子了。”我由衷一叹。
豫嫔的美感在于桃花般的娇媚温柔,如今她失了颜色没了娇媚,温柔也算不上,只剩下虚弱无力。
然而这也只是身体上的虚弱,她的眼神仍然明亮,锐利的样子前所未见,可见她并不是一直软弱的女子。
“这幅样子又如何,不过是臣妾的痛悔而已。臣妾无能,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并不值得怜惜。”她苦笑。
我默了一默,道:“宫中的妒恨从未停止,罪妃徐氏到底是本宫家里出来的,本宫觉得对你不住。”
豫嫔摇摇头,两丝碎发从她耳畔跳脱而出,为她平添几分柔弱。她道:“娘娘不必觉得抱歉,徐氏当年的所作所为臣妾不是没有听说过,她连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都敢背叛,还有什么做不出?”
我眉心一凝,憾然道:“到底是本宫不曾教好,害了本宫,也害了你。”
豫嫔凄然,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已经不早,便道:“这个时辰,内侍省的人应该已经去冷宫送走她了吧。臣妾要不是实在不适,真的应该去送送她。”
我淡笑片刻,道:“其实本宫刚刚从冷宫回来,她伺候本宫十年,虽然她罪无可恕,但还是想在她临死之前再见她一见。”
“哦,”豫嫔眉峰一挑,问道,“娘娘都同她说了什么?”
我并不着急回答,反而问道:“难道你不为此生气么?”
豫嫔神色如常,轻轻道:“臣妾不敢生气,而且臣妾喜欢坦诚的人。”
我心底暗暗称奇,这个谢之桃果然通达灵秀,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
“娘娘去冷宫送她,有没有问她一句实话,她到底为什么要害臣妾腹中的孩子?”豫嫔静静问道。
“本宫只是去送送她而已。”我话不说多,神色似有若无看了殿中的闲杂人等。以豫嫔的聪慧,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豫嫔摆摆手,对殿中多余的人道:“屋子里面人太多了,我觉得不适,你们都先下去,这里有珍杏伺候就行了。”
珍杏是豫嫔带入宫的陪嫁,是个极好的姑娘。我瞧着她年纪小又妥帖的样子,当真像极了当年的落英。
“娘娘可是又发觉了什么,请说无妨。”豫嫔一脸恳切,望着我说到。
我轻叹一声,摇摇头道:“本宫没有发觉什么,只是心里还有些疑虑,所以想来你这里再看看。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氏死到临头并没有为自己辩白的必要,然而她却一口咬定没有要害你的孩子,所以本宫觉得有些蹊跷。”
豫嫔闻言,愤恨的捶了一下榻边。珍杏心疼的连忙查看豫嫔的手有无受伤,却被豫嫔毫不在意地抽出。
“娘娘也觉得了么,其实臣妾也不相信真的是徐氏害死了臣妾的孩子。徐氏与臣妾无冤无仇,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唯有偶尔在广阳殿遇上,请个安也就过了。就算臣妾的孩子没了又如何,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好处,她何必多此一举?”
我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