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气黄了脸,北静王在一旁,却对柳五儿多高看了几分。
北静王晓得这是最好的,令皇帝安心的方法——本朝确实有过女帝,可是像柳五儿这样,一心扑在吃食上头,整天想着吃美食、开酒家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对皇权有什么威胁。
果然皇帝渐渐地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脸色缓了过来,不过依旧板着脸,凶巴巴地说:“只要你不糟践皇家的名头,你爱怎么折腾,随你去。”
柳五儿登时笑逐颜开地自行爬起来,说:“皇上放心,我怎么会糟践皇家的名头?我只会让皇家的名头越来越发扬光大的。”
皇帝与北静王对视一眼,脸色都有点发黑,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朝着自己想的那个方向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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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晚,当皇帝的龙舟回到淮安城中行辕的时候,皇帝总算领教了柳五儿真正的手艺。
柳五儿选了当地最好的材料,做了一桌“土菜”宴席,极见功力。宴席上的菜肴,全是当地最常见的“土菜”,用大锅烹制。然而经过柳五儿巧手料理,那味道立即出神入化起来。尤其席上一味“蟹肉馓子”,吃得众人赞不绝口,只道是即便是御厨,也不曾做过这样的好菜。而柳五儿却自谦说,此间的百姓,一到蟹季来临,就吃这样的美食。淮安府的府尹赶紧站出来辟谣,澄清说,淮安的百姓确实是吃这个不假,可是谁家做这道菜也没有柳五儿做的这样精细好味啊!
皇帝瞅了瞅站在一旁,美滋滋地听着旁人夸奖的柳五儿,心想,好在没将话说死,若真不让这小妮子开食肆,京里的人就吃不到这么好的吃食,好像……真有点,不大对头。
宴席之后,皇上还受了黛玉拜见。原本北静王的继妃未必有这个资格,得见天颜的,可是皇上一来念在与林如海的君臣情谊,又给北静王一个面子,便亲自召见黛玉。黛玉见了皇帝,郑重提起当年大婚之时,皇上所赐的亲笔中堂,黛玉亲自叩谢皇恩。皇上见黛玉将这点小事也都记在心中,心里颇为高兴,当下起了兴致,亲笔写了一幅横幅,赠与北静王夫妇。
黛玉见到那上头四个大字,“佳儿佳妇”,看看长身玉立在身边的北静郡王,免不了双颊红红。北静王回望爱妻,眉眼里俱是情意。而此番回京之后,北静王是指定了要加官进爵高升的,然而,在北静王心中,这番南下,不仅仅是过上了一番清净平和的日子,享受了一番南边的旖旎风光这么简单,他与爱妻得以心意相通,再无半点隔阂,只怕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数日之后,通州码头往京城之中去的官道上,经过大队的仪仗、车驾。众人只道是常年在外公干的北静郡王终于被皇上召回京中,其实这里头有圣驾在内,还多了个留京当人质的柳五儿,这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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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回京的路上,北静王特地安排了几名宫里出来的贴身侍女侍奉柳五儿,然而柳五儿却不耐烦人近身服侍,又总觉得宫里出来的人总爱鼻孔朝天,抱怨了半天。
北静王拿柳五儿没有办法,只好求了黛玉,安排雪雁与柳五儿住在一处,有要人服侍的事情,都由雪雁出来吩咐,这才好些了。
然而从此以往,柳五儿与雪雁所在的船只或是车驾,变成终日唧唧喳喳地吵个不停,两人不是在斗嘴,就是在八卦。北静王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吵得头昏脑涨,弄不明白这两个小妞儿怎么会成天会有这么多的话好讲的。
不过北静王也暗自庆幸,因为黛玉眼下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成天嗜睡,闷在车船之中歇着,若是有雪雁在,估计会被那小妮子唧唧喳喳地吵死。所以一想到这里,北静王也会在心里顺便“感激”一下柳五儿。
这天“北静王府”的车驾终于从东门而入,进了京城。
柳五儿正坐在大车上气闷。早先北静王已经叫人送了信,说是会先将她送入宫中去拜见太后、皇后等人,再回去义忠亲王府。如今皇上已经恢复了老义忠亲王的爵位,原本在城中的那座真正的义忠亲王府也重新被收拾出来,赐给了柳五儿。
而城外那座“郑家庄”,则因为地处城郊,难以控制,又兼那附近山腹之中地道遍布,皇家干脆直接将郑家庄收了,将郑家庄上的人全都重新安置到义忠亲王府里来。这些人本就是义忠亲王府的老人儿,见到老亲王名誉恢复,也都甘愿回京,听候柳五儿差遣。
柳五儿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当然不舒服。这皇帝眼见的就是要给她盖一座大牢笼,将她的后半生紧紧地囚在京里。
“皇帝大叔啊,您真不厚道!”柳五儿端坐在大车之中,嘟着嘴生闷气。
旁边坐着雪雁,她倒是有心安慰柳五儿几句来着,可是柳五儿偏偏怎么劝都劝不好。雪雁一气之下,干脆不理她,自己撩开车帘,看看这久违了的京城景象。
她凑在车窗边看着看着,突然一声惊呼,伸手就来拉柳五儿。
“你看——”雪雁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块绢子,偷偷指着路边一人,问柳五儿:“你看,那人是不是宝二爷?”
柳五儿一瞥眼,只见那个人影布衣敝服,一身尘土,但是身形却与当年宝玉有几分相似。
她摇摇头,说:“看不清楚面目,不晓得是不是宝玉。”
这下轮到雪雁发呆了,愣了半天,突然说:“没想到,咱们那时候,是那么样地离开贾府的,却没想到现如今,贾府成了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