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柳五儿一声大喊。
她眼中清清楚楚地现着这几名厨子眼里的惧色。对于一个厨子来说,一双手,就是终身的吃饭家伙儿。想当初,扈春娘因为一双手受损,整个人几乎就对人生放弃了希望。她怎么可以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扈姐,李三爷,你们好好看着店,别叫大家伙儿再受伤了!”柳五儿看着扈春娘和李老三,心里有些无奈,没想到和芳官的恩怨,竟然还是牵连到了别人,叫身边的人吃了苦头。这是她太过掉以轻心了,合该她自己去面对这个危局。
她环顾一圈,发现老张不在,心想,老张叔没准去搬救兵了也未可知,所以她磨磨蹭蹭地,对那周安说:“对不住啊,若是要我上门,我要求很高的,非我自己用惯的那些厨具用品,我是不会使的……”
柳五儿想借此拖延时间,然而那周安却全然不买账,狞笑一声说:“这可由不得你!”说着一努嘴,他手下就有些家丁冲上来拉扯柳五儿的双臂。
柳五儿一声惊叫,至味轩门口一下子就乱了。李老三等人都一起往上冲,无奈却抵不过周家人多势众。正当危机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高声道:“放开她!”
周安一愣,扭头看却是一名年轻后生。
这人正是袁文彦,也不晓得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赶了过来,当着周安的面,冲到柳五儿面前,护住柳五儿,大声说:“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柳五儿眼神黯淡了一下,按照过去的定律,她最倒霉的时候,应该是另外一个人冲出来看她的洋相……不是,是救护于她。
“道理?”周安听了袁文彦的话,笑得前仰后合,说:“你想跟我们这些人讲道理?哈哈哈,笑死了……”
袁文彦挺了挺胸,说:“你们一定要请人上门献艺,我可以去。我是醉白楼的家主,醉白楼也是三大名楼之一,绝不至搞砸了周老爷的宴席!”
周安听了,笑声并未止歇,反而笑得变本加厉,捧着肚子指着袁文彦,对柳五儿说:“看见了没?你不想去,你不去还有人抢着去呢!在爷儿们面前露脸的机会,多好!就只傻子才会想着敬酒不吃吃罚酒!”
围观群众当然明白袁文彦这样的大男人和柳五儿一介娇弱女子,入那豪门深院去做菜献艺,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可是还是有人在背后对袁文彦指指戳戳,说:“看,这醉白楼的家主听见这机会也眼红,想要分一杯羹呢!”
“大约也以为自己年轻俊美,也能讨那些老爷们的欢心吧!世上又不是只有喜欢女人的人。”有些人想歪了,吃吃地笑了起来。
袁文彦担心自己被柳五儿误解,微微扭头,想看看柳五儿的眼神,正见到柳五儿送来感激的眼光,他这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些,想:谢天谢地,她不会误会自己。
柳五儿这时候往前跨了一步,对周安说:“要我随你去也可以,但是我需要这个人陪我一起去!他是袁家的家主,要去你家献艺也绝对有资格。你若不准,我便死也不去。我,我我……我一头撞死在这儿!”
她陡然想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可是这会儿她太过冷静,一点儿眼泪都没有,哭估计是没戏的,只能口头上威胁威胁。
周安想了想,觉得将这一男一女同时带进府里去也没什么不妥,当即同意了,说:“走吧!”
扈春娘与李老三也赶上来,要与柳五儿一起入府。周安不耐烦了,说:“人老珠黄的一概不许进去——您两位,还是等寻着返老还童丹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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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五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袁文彦身后,前面是袁文彦高大的身躯。她忍不住小声地道:“袁少爷,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你了。”她顺手扯上袁文彦,一来是人家正好送了上来,二来也是想有个挡箭牌,两人一起进府,也好相互照应照应,壮壮胆气。然而这时候她想起来,却觉得有点郁闷,她其实不想欠这袁文彦任何人情的。
袁文彦不说话,只伸出手朝背后摇了摇,示意没事。
柳五儿还是叹了口气,心里却琢磨起芳官会怎么对付她。
以芳官的气性,应该是会找机会当众折辱她,什么“上门献艺,以娱众宾”,不过就是想让她这个小厨娘显得连个戏子都不如,比起她“芳姨娘”来,更是处处都混得不及吧!
不过回头只要真的有机会料理食物,她一定就会让座上那些贵宾们晓得,天下至味是什么样的,叫他们除了品尝美味之外,别的什么心思都来不及生出来。一想到这里,柳五儿便暗暗握紧了拳头——打算顺便再藏把小刀到衣袖里,真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能叫人占了便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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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一行人便到了周府。
周家是扬州城第二大的盐商,所以在城中心的位置有一处极大的宅子。宅子里不乏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极为雅致。柳五儿瞅瞅这儿,瞅瞅那儿。周安忍不住问:“看见了么,咱们周家在扬州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富贵!”
柳五儿毒舌,张口就来,说:“我见你们老爷也是个挺有意趣的人啊,否则也布置不出这样的园子!”
周安得意,正想说:“那是——”没想到柳五儿却紧接了一句,说:“怎么下人们却一个个都是不讲道理的蛮子!”
这会儿周安这句“那是”才刚说出口,一下子脸就:“我在夸你们周家那——”
周安满心的愤怒,嘴里骂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