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彦闻言大吃一惊。别的行业他不敢说,但是扬州三大名楼的净利大多不到一成,这是业内公开的秘密。有时候经营惨淡的时候,勉强维持个收支平衡,都是难事。这都是因为三大名楼家大业大,场面大气派大,一旦竞争起来,除了讲究装潢排场之外,还往往有些不合理的压价。
然而,大家都指着将自家的家业传承下去,等将其余两家打败了之后,自然就能一家独大,在扬州城中称霸。三家均如此想,便都在这里苦苦支持。
所以今儿个袁文彦听说了柳五儿新开的酱园,竟然能有三倍的净利,实在是惊讶得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柳五儿见袁文彦被三魂六魄被自己一句话就震去了一大半,也觉得好笑,继续低声在他耳边说:“醉白楼那‘文思豆腐’的东风,借不了多久了——所以呢,下一步该怎么走,你自己好生打算。”
袁文彦一凛,前一阵子自己侥幸,赢了大明寺佛前献供,因此那“文思豆腐羹”便很是火了一阵。可是这城里人的口味,变得也快得很,眼看着,进酒楼必点“文思豆腐羹”的人就少了。而听说另外两家“七贤居”和“妙味轩”又推出了什么时令新品,便立时分流了他“醉白楼”的人气。而袁文彦虽然因一道诚心诚意的羹汤,换来了大明寺素斋专供的权利,可是毕竟供入佛门的素斋,他也不好意思赚得太狠,所以也是利极薄的一门营生。
所以,柳五儿一言提醒,袁文彦这才醒悟,他在挂心别家生意的时候,别家早就经营得顺风顺水,将他远远地抛在后头了。
“不过呢,你也放心——”柳五儿很豪气地拍着胸口说,“待到咱们约定还钱的那个时候,我一定早就拥有一座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楼了,所以,回头咱超过了你,你也别不服气就行。”
柳五儿与袁文彦约定还钱的日子,在一年之后,如今已经快要一个多月过去。袁文彦虽然这时候非常相信柳五儿的能耐,可是他却也怎么也想不到,柳五儿怎么就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开立一间与三大名楼齐名的酒楼来的。
柳五儿见了袁文彦的眼神,知道他不相信,于是大手一挥,让伙计将每种酱菜称上了二两,包好了交到袁文彦手里,说:“袁少爷,这个不要钱的,送你——”
袁文彦将东西收到怀里,接着便转身要离开——他还真的得将醉白楼往后的经营之道好好想上一想。
谁知柳五儿在他背后坏笑着说:“那袁少爷,这个月的利息,我就算给过你了啊!”
袁文彦一惊,看看怀里的荷叶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丫头精明如斯,竟然用这些小菜,抵了他那笔款子一个月的利息。
苦笑一声,袁文彦辟易远避,不敢再招惹这位古灵精怪、又有点刁钻痞气的姑娘。不过他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一年的时间,打造一座堪比三大名楼的酒楼,这个姑娘不晓得会如何下手。袁文彦打算拭目以待。
而柳五儿则回头来继续看着她的生意。倒也真没想到,短短几天的功夫,酱园的生意,就已经上了正轨。
这时候,扈春娘挑人的本事才显露了真章。原来,这扈春娘当时挑人的时候,就已经长了心眼儿,那两名青壮,都是实诚人儿,只管埋头干活儿;而年长些的,都是本地人,扬州当地的各种禁忌风俗,都是门清,又都是能说会道,都是做掌柜的料。而年纪小的那两个,外加一个小荷,都是鬼精鬼精,学起东西来学得飞快。很快,柳五儿便觉得,这一拨人,就能将酱园里里外外的经营事体,都揽下来。
于是柳五儿又摸了摸鼻子,心想,合着我又是给人弄了几个酱菜方子,让他们这几个人自己给玩得嗨了。
不过,这“三春酱园”生意好,与扈春娘事事亲力亲为也分不开。如今她的右手经过医馆的针灸,已经多少有些复原。而且这几天,扈春娘干脆吃住都在店里,对各种酱菜的质量品相,她都是一手把关,甚至还改进了两个柳五儿给的酱菜方子,做出来的什锦菜更脆嫩,口感更丰富。而且扈春娘还想了一招——她送了不少小菜到城里各处早点铺子里,免费,不收钱,只要求那早点铺子的老板能帮着打个旗号,说是这是新开的酱园的酱菜,这酱园在哪里哪里云云。早点铺子倒也是乐意的,惠而不费啊,谁不乐意自个儿的粥铺上多几道受欢迎的小菜呢?
随即,这“三春酱园”的名号,很快便响遍了城南城北,柳五儿审时度势,一边还摸着兜里的钱,心里想着,该是时候再开一家分店了。
她正捉摸着,老张已经悄没声息地打听了城北往平山堂那边去的大路上一个不错的铺位,回来将位置、价码等都与柳五儿一说,柳五儿当即拍板,心说,就是它了。
这一阵子,柳五儿的日子过得极其舒心,她几乎只需要做决策,具体的事情则完全不用她操心,老张、扈姐等人能将这些都做得漂漂亮亮的。柳五儿一舒服,便隔三差五与平氏一起,在扬州城里瞎逛,看见有中意的香粉绸缎玩意儿,就血拼一把,偶尔去酒楼里尝尝地道的本地佳肴,考察一下商业竞争环境,日子过得悠哉悠哉,极其舒服。
然而有一天,平氏却突然很紧张地对柳五儿说:“五儿,别回头,后头有个人在跟着你——”
柳五儿登时一吓。
她在京中的时候被人跟踪过,因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听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