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与孙管事两人正在说笑,突然孙管事想起了什么,对柳五儿说:“对了,今早小的出府的时候,遇见王爷,王爷问了几句这里的情形,又说,好久不见蒋大爷了,不晓得您最近见没见过蒋大爷。”
蒋大爷?
柳五儿马上反应过来那是蒋玉菡。可是蒋玉菡不是应该现在已经跟忠顺亲王挺好的了么?难道蒋玉菡如今不住在忠顺亲王府?
孙管事看出了柳五儿的想法,就解释说:“前些日子,因为御史弹劾,蒋大爷说是要避嫌,就想搬出去,然而王爷却不晓得为何却大发了一场脾气,又拉不下脸亲自去见蒋大爷,一直闷闷不乐……柳姑娘,其实王爷的心思,小的明白。王爷指着您呢——”
柳五儿登时无语,心想怎么自己还得掺和忠顺亲王与蒋玉菡之间的桃色事件。她眨了半天眼睛,终于扁了扁嘴,白了一眼孙管事,最后说:“好,我反正也很久没去紫檀堡了。明儿个我就去紫檀堡看看去。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我很久没回紫檀堡了,也不晓得蒋大哥在不在那里,万一扑了个空,或是没办法传讯,你可一定要告诉王爷,叫他不许怪我!”
孙管事表示,他十分想翻白眼。“喂,你可不许怪我!对,就是说你呢!”孙管事在心中脑补柳五儿对忠顺亲王说话的语气语调,登时就白了脸。天下若是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对忠顺亲王说话,孙管事甘愿把自己的脑袋给摘下来。
可是柳五儿就是这么个人,刚刚答应了孙管事,她已经转身去招呼史湘云。“史大姑娘,我明儿个去趟京郊去看望个亲眷,不如你也与我一起,出城走走,散散心吧!”
史湘云没想到柳五儿会如此相邀,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她如今也是个年轻女孩子,而且平日里就羡慕柳五儿日子过得无拘无束,想了想,还是难以抗拒这份诱惑,对柳五儿点了点头。
柳五儿便送给史湘云一个大大的笑容,心想,这位史姑娘果然不是个矫揉造作的主儿,比薛姑娘好相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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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柳五儿一早就雇了车马,到史家暂时寓居的小院门口接上了史湘云,两人一起往紫檀堡去。史湘云原是个健谈的,而柳五儿又勉强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两人路上谈谈说说,颇不寂寞。
到了紫檀堡,柳五儿跳下车,去拍蒋府的大门。蒋伯出来,见到柳五儿也十分高兴,招呼道:“东家姑娘!”
史湘云在后头听见了这称呼,也是有些惊诧,实在没想到,原本以为柳五儿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如今看来,竟然还有不少产业。
柳五儿便拉着蒋伯问:“蒋伯,蒋大哥呢?”
蒋伯听问,便答道:“蒋少爷带了几个人,一早上就进前头的林子里去打猎去了,说是给大家伙儿打点野味开开荤。东家姑娘,您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中午的锅子该怎么预备。”柳五儿上回的羊蝎子火锅让紫檀堡的人们津津乐道了一年,所以蒋伯见了她就想要拉她下厨。
柳五儿顾着一起过来的史湘云,想要招呼她在这紫檀堡里先休息一下,却没曾想她见到史湘云双目一瞬不眨,紧紧地盯着远处走来的一名年轻妇人,突然有些失控,诧异地喊了一声:“晴雯姐姐!”
柳五儿也是大吃已经,定睛看向那少妇,只见她穿着打扮与紫檀堡中的一种农妇完全无异,只是头发束起,改做了妇人打扮,背着身子对着柳五儿与湘云二人,脚下走得正急。
晴雯嫁人了?
柳五儿与蒋伯告了个罪,已经先往晴雯那里狂奔过去。她叫了几声,那年轻少妇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了,在脸上堆上笑容,说:“今儿个早上喜鹊聒噪来着,我们当家的就说有贵人要过来,五儿,没想到竟然应在你身上啊!”
晴雯其实骨子里还是那副脾气,说着说着,话里就有一股子酸意。柳五儿这时候已经冲上去,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只见她气色尚好,而且面颊上较之刚从贾府里出来的时候,丰腴了不少,眼神也还是那样凌厉,见了柳五儿赶过来,便嗖嗖地丢了几把眼刀过来,低声埋怨道:“死五儿,臭五儿,我在这儿这么久了,你也不过来看我。”
柳五儿甚是抱歉,伸手在自己面颊上拍了一掌,然后说:“是我不好!早知道姐姐大喜了,我该亲自来做上一整桌席面才是!”
这时候史湘云从后头过来,仍是带了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眼前的晴雯,迟疑着说:“是晴雯姐姐?”
晴雯朝史湘云福了福身子,说:“史大姑娘,我早就不用这旧日称呼了,外子姓秦,叫我秦家的就行。”
史湘云这时依旧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愣了好久,才说:“我听贾府园子里的人说起过,说你……”
晴雯微微冷笑,道:“她们定是说我死了吧!”
史湘云也苦笑,说:“你还是这副脾气。”她见晴雯已经做了妇人装束,便福了福,说:“晴雯姐姐大喜了,还不曾与你道贺!”晴雯便与她还礼,然后交谈起来。听两人说话,柳五儿这才知道,原来晴雯嫁了个本地的猎户,当新嫁娘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柳五儿冷眼旁观,只见晴雯说起她家里那位的时候,倒并不见什么喜色,或是新嫁娘该有的害羞。她想起几个月前晴雯出府那会儿时候的情形,忍不住想,也不晓得晴雯是否还记挂着宝玉。
接着,史湘云便扮演了那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