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脑子里,一一地过了一遍,因为,什么药性,什么药方,她记得清清楚楚。比他还记得清楚。
她一直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
第一副药,弘文帝的确有了起色,当夜,他就吃了饭,还和宏儿交谈了一阵子,那一晚,他的心情非常好,跟宏儿讲了好多这次南征的趣事,还拿出在路上带回来的一些古怪的玩意儿给宏儿看;第二服药下去,就不行了。发病,是非常突然的。
那时,她以为,他是气阻滞在心,郁结了,需要疏通——因为,她自以为了解他的心病。在平城的慈宁宫,她和他比邻而居,还有过一次十分激烈的纠缠,当时,他的心病,便是太上皇帝,希望真正迎娶太皇太后——就算不能名正言顺,至少可以永远保持偷情的日子——寂寂深宫,两个退居二线的男女,是绝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一直保持那种暧昧的关系的。
可是,她因为比他多了一个“太”字,所以,坚决拒绝。
无关乎爱和不爱。
只关乎中间隔着一个人。
这便是一切悲剧的源泉。
她以为,那就是弘文帝的心病。
所以,下药的时候,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很专注于这一点——也许,是他长期禁欲,内火没法缓解?
其中,的确有泻药。
因为,那是对症的需要。
只没有料到,他的死,来得这么快。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忽然,她警觉——莫非当初弘文帝根本没有节欲——自己真的下错了药?
南征那么久,军营寂寥,一个男人,真的可以一年半载不近女色?
就算他能,地方官们就不会孝敬他?
如果是这样,自己就千真万确是用错了药——的确可以安一个“毒杀”的罪名!
她的嘴巴张了张,没有回答。
只觉得心惊肉跳。
仿佛天大的不祥——而且是因为自身罪孽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