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上下为了叶钟祺的身体奔波忙碌之时,朝局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首发)
有了琴芳的指认和何仲青的供词,永平侯将痛失爱子的怒火通通转嫁到了荣氏身上,若非萧扬好言相劝,只怕他会亲自上到勇毅侯府,将荣风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了。
何仲青虽然在荣风的怂恿下,设计害死了世子,可这个位子最终也没有落到他头上。永平侯当机立断,向宗人府报了一个族侄作为承嗣子,又连夜将何仲青押送至西北老家看管,此生不得回京。
与此同时,《上京日报》最近连载的一部传奇话本也引发了民间的广泛议论。从表面上看,这故事讲的是某武林门派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老掌门爱妾之子,新掌门上任后仗着自己母家的权势打压其他兄弟,谋求私利,搞得门派上下怨声载道,在武林中多有树敌。可只要是年岁稍大的或是读过史书的人都会意识到,其实这个故事是在暗讽前朝雍文太子储位不正,母族气焰嚣张,外戚弄权的祸患。
再有一些有心人脑筋喜欢多转几个弯的,简直是恍然大悟--当朝的情景,不正是与雍文太子十分吻合?东宫非中宫嫡子,母族荣氏手握重兵,镇守边境,荣英更是多年未曾回朝述职,大有割据东南,自称王的趋势……
再加上京中亦有不少从东南而来的行商,不知不觉间,荣英“东南王”的诨号悄悄传开,听得京中官员心惊肉跳,生怕某一天就被皇帝听了去。
然而纸包不住火,某日皇帝正带着吴公公在花园里散心,偶然瞥见一片堇兰开得极好,郁郁葱葱的浅黄色花朵簇了一丛,迎着和软的春风微微摇动着。
吴公公眼神一转,会意道:“陛下,这片堇兰的花种,还是勇毅侯从东南带回来的名种呢,想不到在京里也能开得这样好--哎,毕竟是皇城,沾了天子之气,哪还有花儿开得不好呢。”
皇帝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哼了一声,“天子之气?他‘东南王’的王气也不差吧?”
吴公公不轻不重地拍了自己脸一下,赔着笑道:“哎呦,老奴多嘴……陛下何必和臣子置气呢?那些市井流言不听也罢,勇毅侯镇守东南,多年来边境安宁,也算是功臣……”
皇帝唔了一声,没有说话。盯着那片堇兰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摆摆手道:“走吧,回去看折子。”
吴公公垂下眼眸,安安分分地跟在皇帝身后。
他越是替荣英说好话,皇帝心里的疑窦就会越来越严重。别看皇帝现在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其实已经有薄怒了。作为从潜邸时就在皇帝左右的近人,二十多年来,没有人能比这个老太监更能揣摩出皇帝的心思。
传言愈演愈烈,不日,有不怕死的愣头青御史在北苍朝堂上抛出了重磅一击--以储位不正,外戚专权为由,奏请改储!
第二日,永平侯和几大老牌勋戚联名上书,奏请边境换防事务,召荣英回京述职!
不少历经两朝的老臣心里又慌了,这不是又要重演十几年前的大礼议了?
以梅氏为首的中宫派,和以荣氏为首的东宫派,在朝堂上展开了一场场唇枪舌剑,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立场,真真是引经据典,舌灿莲花。余下的大小官员,有站队的,有观望的,甚至还有称病辍朝的,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前朝不稳,后宫也没安静到哪儿去。荣贵妃称病,连着几日都不去给太后、皇后请安,却每晚都给皇帝往勤政殿送不同种类的汤水补品,做足了一副乖顺柔和模样,差点让皇帝都以为她转性了。
杨贤妃则牢牢抱紧了中宫的大腿,上次千灯节宴上出事,已经让皇帝对她有微词了,在这种议储的微妙时刻,她也顾不上撺掇宁淑妃了--明摆着朝中分了两大派,她自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另起山头。
不过这倒是给了宁淑妃一段清静日子,她有萧适这个亲生儿子,还养大了萧离,不管议储的结果如何,她最差的结局也会是个出宫就藩的太妃,没什么可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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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花园里,叶初雨看罢钱孟瑾送来的信,大致了解了各方形势后,将信纸随手丢进了桌上的一碗清水中。墨迹飞快消失,水面上只剩下一团干净无字的纸絮,被燕灵扬手一泼,不知落在了哪片花泥中。
天气回暖,花园中一派早春景象,春桃冬梅交相辉映,靡丽柔软,空气里也满是清新芬芳。
“小姐,该喝药了。”竹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叶初雨瞬间脸色一变,灵动澄澈的眼眸也黯淡了几分,她捂着脑袋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看着面前一碗黑褐色的液体不住运气,期期艾艾的问竹心:“能不能……少喝几口?”这么一大碗黄连一样苦的东西,喝得她这几天胃液都要吐出来了。
“不行。”回答她的却是燕灵,少女一脸执拗地看着她:“您忘了梅公子是怎么说的了?这药必须喝足一个月的!”
两大侍女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堵住叶初雨所有去路,大有“不喝今天就别想走”的趋势。叶初雨扁了扁嘴巴,万般无奈地端起药碗,捏着鼻子咬着牙,一点点往嘴里挤。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各种瓷器噼里啪啦碎裂的声音。燕灵眼神一变,下意识地看向叶钟祺戒药的别院。
叶初雨同样也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上嫌药苦了,扶着药碗狠狠一仰头,三口两口就全灌了进去,把碗胡乱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