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叶初雨突然被正院传来的喧嚣吵醒。(..网首发)
她皱着眉头起身,隔了窗望见院外灯火通明,往来脚步杂乱重重。
“竹心!”她朝外间喊了一声,“外面出了什么事?走水了还是闹贼了?”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竹心推门而入,脸上不见慌张,而是有种哭笑不得的矛盾。
“小姐,不是走水也不是闹贼。是大公子房里的曼姨娘刚才突然发动了。”
“这不是挺好的么?”叶初雨依旧是一头雾水,“咱们家又不是没有过孕妇,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嘛。”
竹心皱了皱眉头,“不光是曼姨娘生产,还有二少夫人呢--她夜里突然见红了!现在上京城内能被请来的大夫都来了,一边是生产,一边是小产,蜡烛两头烧,能不乱吗。”
“二嫂怎么了?”叶初雨对曼姨娘没什么印象,可对这个出身卢氏的二嫂颇有好感,一听她出了事,赶紧抄起床边的中衣就往身上套,踩着绣鞋就往门外跑,被竹心一把拦在门口,硬要给她再加一件灰鼠皮的袄子。
“初春夜里凉着呢。”竹心知道自家小姐对这种苦口婆心的劝诫毫无招架之力,理直气壮地替她扣扣子,“别看您现在觉得自己年纪小身体好,等寒气沁进骨头里,老了非遭罪不可。”
叶初雨老老实实任凭她给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了,这才推开门往叶钟祺的院子跑,一进门就看见了急得在地上走来走去的叶钟祺和一脸忧色坐在上首的白氏。 “父亲呢?”叶初雨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白氏轻声道:“他在你大哥那里。”
叶初雨心下了然:二嫂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孩子显然是保不住了。可大哥那边却是他的第一个子嗣,叶相必定是要更关注一些。
“这么大的事,父亲不过去看看也不太好……”她怕自己这个问题让叶钟祺多想,又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叶钟祺似乎根本没听见她们的说话,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人影憧憧的里间,支着耳朵想要听见妻子任何一点动静。
叶初雨陪着又等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坐不住了。
二嫂的孕期已经过了四个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见红了呢?她可是一直吃着梅少羽给开的安胎药啊。
而且就算是孩子真的保不住了,怎么这么久也没传出一点儿动静来?
“二哥,二嫂是怎么见红的?”她忍不住喊了叶钟祺一声。
叶钟祺停住脚步,回头亦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两条斜飞长眉恨不得拧成了一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嫂子晚上用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连汤也多喝了一小碗,说今天厨房用的调料似乎更鲜美了一些……结果半夜就开始喊肚子痛,一下子就见红了……”
他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甚至六神无主地问着叶初雨:“三妹,你嫂子不会有事吧?”
在他印象里,自己这个妹妹似乎什么都会做,不光能把含冤入狱的自己救出来,还和梅小神医一起帮自己戒除逍遥散的药瘾,甚至能为整个叶家的前途出谋划策……
若是三妹说她嫂子没事,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吧?
叶初雨虽然还不清楚二嫂的情况如何,可还是重重点着头,“二嫂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之前就平安生下了敏之,身子又一向健康,这次肯定也是有惊无险的!”
她用这些话安慰叶钟祺和白氏,同样也是在说服自己。
好说歹说劝着叶钟祺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叶初雨又让竹心回去取了宫中赏赐下来的上品安神茶,给屋子里这老的小的都沏上一杯。
“祖母呢?”她猛然想起府里年纪最大的安国太夫人。被这一惊一喜的消息一刺激,她老人家今晚还能睡得着吗。
白氏道:“你祖母早就知道了老人家眠浅,听不得一点动静。我怕她夜间走动受了凉,便没让她出来,现在大概在佛堂呢。”
家中经历了一连串高低起伏的动荡之后,白氏总算也有点高门主母的感觉了。再加上自己最宠爱的长女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也很难再无动于衷了。
叶初雨闻言起身,“正好,那我去陪祖母说说话。”
有些问题,竹心不能给她解决的办法,但或许祖母可以。
以她的年纪和阅历,一定对西夏了解得更多吧?
“你说西夏派了使者,还要和咱们联姻?”安国太夫人放下手中的金丝楠木佛珠串,看着趴在自己膝上撒娇的小孙女,“所以你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哎哟,原来我家三丫头就这么没自信?”
叶初雨把头深深埋下去,闻着佛堂里淡淡的檀香气息,萦绕在心头的那点不安和焦灼似乎也淡了几分。
“我确实没信心啊……”她闷声闷气地答了一句,“人家可是一国女王,陛下肯定乐得不行。”
“陛下愿意,萧离就一定也愿意?”
“他啊。”叶初雨赌气地拧着衣角揉来揉去,“要是对方开出的筹码足够令他动心,萧离说不定也挺愿意娶一个女王回来的。”
可怜萧离之前刚刚因为那一套“摆设论”被叶初雨狠狠教育了一通,老老实实做了保证。如今突然横空杀出一个听起来就很难缠的西夏女王,叶初雨又忍不住开始怀疑一切否定一切了。
安国太夫人哭笑不得地轻抚着她头顶的长发,垂顺墨发在衣襟上迤逦出大片繁复的花。
“三丫头,祖母年轻时同你一样,也想要个‘一生一世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