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严若儒兀自抓头咆哮,困兽般在囚笼里疾走冲撞,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柔妃怎会不帮他求情?她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么?为什么!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操纵、玩弄她而已,怎么会反被她舍弃?不可能,一定是郁贵妃存心迷惑自己,这个女人素来都是深不可测……一定是这样!
“郁妃,你休要离间。(wuruo.網首发)我不会相信的!你膝下不过一位公主,就算加上瞻皇子,也敌不过你异国帝姬的出身!大燕的臣民永远不可能接纳你,柔妃娘娘早晚会荣登后位,将你踩在脚下!是你不要执迷不悟才对……”
两手如张开疯魔的触角,在虚空中抓握舞动,严若儒狂笑嘶喊,仿佛在抗拒着对某种事实的恐惧。
冷冷一扯唇角,浅夕转身离去。
离间!凭此一句,她今晚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有时候,真相只差一步之遥,若隐似现,呼之欲出之际,才最能引人深思,教人深省。
一如,此刻的秦鸿谦。
他不敢相信在他无知无觉之时,后宫里,竟然已经潜伏了这样的危机。
莫儒今晚的两次破绽,都让他震惊!惠帝的怪病与其脱不得干系,柔妃也与他颇具渊源,暧昧不清,否则,何须用上“离间”二字?
跟着浅夕出了刑室,秦鸿谦还没来得及开口,张轶珍已经迎上来。
“微臣正担心娘娘受惊呢!那妖医何故嘶喊如狂?”
“左不过是想出去罢了,”浅夕轻描淡写:“大约觉出死罪难逃,便癫狂起来。”
张轶珍微微色变,这意思是,安抚失败了?
浅夕微微一叹:“如此也好,他这样疯癫失控,柔妃应该不会再执拗下去。本就是个奸邪之徒,本宫实在不放心他接触皇嗣!”
默默点头,张轶珍不觉有什么不妥。
倘若恭皇子真是有什么怪病顽疾,或许他还会有一丝怀疑,担心郁贵妃此举是故意激怒严若儒,有心惮压柔妃,抬举怡妃的瞻皇子。但是,恭皇子身体健康,只是比起同龄婴孩生得略瘦些,宫里有这么多太医和灵药奇珍,还怕调养不好一个孩子,竟非莫儒不可!
这不是笑话么?
相比较张轶珍的一腔信任,秦鸿谦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现在,秦月澜的话他已经信了八九成惠帝只怕真的难以痊愈,而恭皇子的出身也很值得怀疑。但是,这一刻,这些通通都不重要了……眼前这位权倾后宫的郁贵妃娘娘,才让他最看不透,最不安心。
三人各怀心事,一同出得天牢。
夜空中已是满天星子,轻风吹来,带走了天牢里的湿闷之气,众人长舒一口气,颇有长空邃远,胸中清朗浩然之感。
秦鸿谦目光落在那道始终从容若定、心怀乾坤的身影上,不知怎地,就驻足一躬身道:“老臣还有一事不明,望贵妃娘娘不吝解惑。”
张轶珍一愣:这还真是奇了个怪哉的……郁贵妃素来行事周密,滴水不漏,怎么今晚不仅那个小太医没降住,连丞相大人这里也忘了解释交待?
月色流泻,泼洒在浅夕如云的乌鬓和宽大裙裾之上。
缓缓转过头来,皎皎清泠的脸庞上,明眸含霜,浅夕凝视着眼前这位大燕的国之宰辅,两朝元老。
一个威仪凝视,一个持重肃然,都是静默不语。
张轶珍左看右看,心中忽然一动,意识到自己存在的多余,忙草草行礼道:“微臣想起来没将那妖医绑上,万一真发狂寻了短,可是白忙一场了!”
说着顾自扭身一头钻进天牢里,一众宫人都识得眼色,纷纷站在远处,低头抱手,做闭目塞听状。
有凝重的气氛暗生。
“柔妃的事,娘娘怎么看?”对着这样通透无俦的女子,那些虚以委蛇的花样儿都是浪费时间吧!秦鸿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有这样的感觉,脱口而出,就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既然问的人这样直接,浅夕也不想绕弯子:“大燕已在危机之中,祸不可起于萧墙,皇家的脸面也不可不顾。”
难道她竟打算容忍柔妃的秽|乱和亵渎?秦鸿谦心中平白生了怒火。
浅夕眼中寒霜稍减。
到底血脉亲情胜于一切!倘不是因为秦月澜病重,若不是因为瞻儿,秦鸿谦应该不会这般将自己的情绪表露无遗吧。
心中生出温暖,浅夕莲步微移。
秦鸿谦迟疑了片刻,终是是跟上。
空旷的庭院,背后是牢门两侧熊熊的火光。
噼啪哔剥的火花声中,浅夕垂下眉:“澜姐姐时间不多了,秦相以为拥裴郡主为后,令其抚养瞻儿,可好?”
不可置信的抬头,秦鸿谦心里生生漏了一拍。
月前,裴郡主才被封了颐嫔,在桐花殿里侍疾,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们就已经在铺设后路了么?
这……真真是始料未及。
等等,拥裴颐华为后!拥立皇后?然后将瞻儿养在裴颐华膝下,那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但是?但是……
秦鸿谦压抑不住心头的震惊,张嘴看着浅夕,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为何肯拥立旁人为后?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就算六宫无后,她照样可以大权在握,这么做所图为何?
难道一段义结金兰的姐妹情深,竟到了让她可以将母仪天下的位置拱手让出来的地步!澜丫头和她,到底是怎么患难与共的情感……
秦鸿谦真的不确定了。
浅夕知道秦鸿谦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