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陲,华灯初上,范家大院门前大街上亮起了一线的大红灯笼,每隔三米,点燃了小儿手臂粗的兽油蜡烛,将整条街照得通明一片,几若白昼。
从街口就一溜儿的沿着高墙站了两排武器铮亮的战士,一个个孔武有力,神情肃然中又带了隐约的兴奋。
梁侯和梁澄是骑马前来,刚到街口,那两队战士便将长枪一竖,双腿一并,发出了整齐的步伐声。
“澄儿你看。”梁侯微微侧身,骄傲的挥挥手,对身边的梁澄唤了一声。
梁澄早已经看到那些熟悉现在却是气势完全不一样的兵士,那是父亲手下的亲卫,原先在梁府她也见过一些,只是,微蹙起眉,梁澄轻声道:“父亲这是?”
弄这么多武装到牙齿的兵士在这里,是想干嘛?
梁侯对梁澄眨巴了下眼睛,低声道:“这里是范府,整个夷洲城就他们家府邸最大,咱们算是借了他们的地盘请客,总不能,连护卫都借他们的用吧?”
*
夷洲城里豪富很多,高门大院比比皆是,慕容卿进城的时候,也有大户想要送出自己的院子,被慕容卿直接拒绝,和北疆战士们在城外扎营住帐篷,后来干脆拿珠宝买了城里那一溜偏僻清净的小院和旁边的一些空民宅,和北疆战士住了进去,作为跟随圣王的随从,他自然不能越过慕容卿去,好在梁家家大业大,在夷洲也有旁支和产业,只是地方比起范府自然就是简陋又寒碜。
本以为早已经死掉的女儿突然出现在眼前,还说家里人居然并没有死绝老妻儿子(姨娘那些不算)都在,他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叫好,和女儿泪眼相望。
直到旁人说起只怕女儿还没有吃饭要多休息休息,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女儿那掩饰之下的鄙夷之色。
他这才惊觉到那旁人是范旋送给他的美貌小妾,心下当即很是愧然,可是没有等他给梁澄解释这女人不过是他怕家中再无后代所以……梁澄就已经以累了的名头告辞往后院去了。
他很郁闷和也恼怒,梁澄是他自小就疼爱喜欢的女儿,又是在这种以为已经生死两隔之后的重逢,那样的欢喜就因为这个小妾而破坏了气氛。
他刚想着是不是把小妾给送回范府,范旋便来了,先是恭喜了阖家团聚(虽然只有一个女儿)随后便好似不经意般的提到,梁澄是平王和卫霜送过来的,不光是那两人,北海祭女也来了。
他顿明其中之意,出言跟范旋借地方请客,他原本想借的不过是范家的德兴楼而已,范旋却非常大方的说要在范府举行盛大夜宴。
梁侯出自世家名门,少年之时也是个声色犬马的半纨绔之徒,后来袭了爵位才逐渐沉稳,也不再好那些酒色夜宴,不过,在素了一年多后,来上一场,还是很叫人欢喜的。
而且范府于夷洲其他富户不同,他们府里的好东西可多,这样的好处不蹭白不蹭。
梁侯欣然答好。
可是,等派出去的人来回说是圣王答应赴宴以后,他又觉出那么一点奇怪来,跟了圣王这么些时间,圣王慕容卿到底是个什么人他还是看不懂,如果非要说,那便是慕容卿身上一点人气都没有。
起初他并不相信慕容卿是千年以前的那个圣王,总觉得这是卫霜他们用来欺骗收买他的,可是当看到慕容卿,看到他出刀,看到他那无可比拟的圣力光芒,那和家族里流传下来的记录一模一样的威势和相貌,他才真心相信,圣王回来了,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大雾)而回来了!
但是,真正相处下来,却是发现有很多地方却和记录里面不一样了,记录里说圣王慕容卿在战场上勇猛冷酷,狂霸**帅,但是一旦下了战场就很是和蔼可亲,喜欢和部下开玩笑,喜欢帮助老人女子小孩,对女人和孩子都是笑容以对,总之就是一个圣光四射的大好人。
可是现在的慕容卿,在战场上依然狂霸**帅,下了战场就是狂霸**酷(冷酷的酷),不拘言笑,连话都不多说一个字。
更别提记录里面所说的圣王慕容卿除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之外,还喜好夜游好宴席酒会,喜好歌舞,而他自己亦是一个舞中高手,便是在那战乱之时,也喜欢在战后弄个什么篝火大会,喝酒吃肉跳舞高歌!
现在的慕容卿除了处理政务和出去战兽之外,就不见踪影,宴会……连吃饭都不和他们在一处。
而在范家和城里富户碰了那么大一个钉子之后,他们也不敢放肆纵兴了。
如今,圣王却答应了,答应了赴宴?
想不通后面的事,但是梁侯却知道,绝对不能让这次夜宴出事,一旦出事,慕容卿的雷霆之怒可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所以,当范旋提到他府里的侍卫不足之时,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下最精锐的部队调集了过来。
害人之心他不敢有(有过一次摔了个大跟头),防人之心那是必须有!
*
梁澄看了梁侯一眼,微微颔首,心里却是带上了一点不安,若是父亲觉得此处不安全,为何又要选择此处呢?
慕容卿她是不知道,但是祭女大人和平王卫霜她可是很了解,那都不是喜欢做花哨表面功夫的人。
祭女大人只要有好吃的就会开心,而只要祭女大人开心,那平王和卫霜就会非常开心。
总觉得……
默默的看了一眼正从身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妖妖俏俏的小妾,再看了一眼打扮得花枝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