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很高,阳光很明媚,这是冬日里少有的一个艳阳天,这样的日子里,老百姓们会把自家烂被破褥拿出来,好好的晒上一日,等到了晚上,吸足了阳光的被褥虽然顶不上大户人家的火龙、地炉,可也能让穷苦人家温暖许多。
冬日里,阳光无疑美好的恩赐,所以除去晒晒被褥,百姓们也纷纷走到街边墙角,惬意地享受阳光带来的暖意,阳光静静地洒在商南县每一个角落,给小小县城带来祥和、安谧。
要是日子天天如此太平安稳就好了,老天爷保佑,让那伙彪悍军爷一直留在俺们商南罢………
不管是为了杨刚开出的高额赏格,还是杨刚定下的其他有助于平民百姓度日谋生的法令,商南百姓对武毅营来到商南之后的日子都觉得很满意。
帮着守城巡夜便有吃食,协助军爷们击退闯贼还能分润些银钱,要是胆子大、运气好,亲手斩杀了闯贼,更是能暴富一笔,这样的好事自然让商南百姓无比满足!
但除此之外,还有更让商南百姓期盼的事情,之前商南县令罗忠要向闯贼投降,杨刚杨大人虽说没有直接斩杀罗忠,可是却抄没了罗忠的家财,其中有上好田地八百亩,这八百亩好地如今已经换了主人,全数被商南百姓得了去!
八百亩好地,分了四、五十户,这四五十户百姓没掏一分银子,只需来年用粮食抵债便可!
县衙门口刚刚贴出告示。要百姓自愿领地签约的时候,商南百姓没一个相信有着等好事,可是当那四、五十户一辈子给大户种田的赤贫百姓得了土地后,商南县便立刻轰动了。
无数人捶胸顿足,哀叹自己怎么那么胆小那么蠢,不敢去县衙问问真假,而后便红着眼睛,只盼杨刚杨大人再查抄几个逆贼的家产才好!
商南二十万亩田土,不说全在本地士绅大户手中,可至少九成都在大大小小的老爷们手里,只有少数几处贫瘠土地属于百姓所有,可以想见,绝大多数只能做佃户的平民百姓多么想有自己的土地。
只是这种念头之前压根不敢有,佃户贫民们不傻,好田土在自家手里,那就是祸根,不说官府按田亩人头摊派的苛捐杂税,单说商南县的士绅老爷们,又怎么可能放着肥肉不咬一口的道理!?
可现在却不一样,赶走了县太爷,那位杨刚杨大人却没有像以前月月摊丁,日日征税,反倒开出赏银雇百姓们做事,就这一条,商南百姓们就看到了盼头。
不说能长远如此,只要让俺们踏踏实实种三两年庄稼就成,哪怕按洪武爷所订徭役三倍缴纳,俺们也是愿意的!
只是,除了那抄没自罗忠罗县令的八百亩,杨刚再没有无偿分过土地,所以商南百姓也只能一遍遍哀叹自己的运道,一遍遍眼红别人的运气。
阳光明媚的冬日,商南县十分的平静,百姓们在自己破草房外晒着太阳,偶尔几个人无聊嗑嗑牙,街道上偶尔有一什兵丁经过,整齐有力的脚步声让所有听到的人觉得心安。
目光抬高一点,掠过自家低矮的房檐,有些人能够看到城头轮值的兵士,那些兵士一个个站的笔直,一个个纹丝不动,远远地就叫人心生敬意。
不掳掠、不勒索,从无骚扰地方的传闻,杨大人带的真真是好兵,这么有本事的军爷,怎么就只查抄了八百亩…………
百姓们叹息着,晒着太阳,任时光一点点流逝,如无意外,这一天会像之前许多日子一样,平平淡淡地度过。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随着杨刚的一道命令,一朵涟漪悄悄地在商南县里绽放,起初没有人察觉到,等人们发现时,这涟漪已经是一波滔天巨浪了。
当然,在杨刚看来,一切始终都只是小小的涟漪。
一干皂隶早早把彭虎、罗忠及其随从监视的密不透风,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也没有察觉的时候,木班、贾衮两个班头领路,一队武毅营丘八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彭虎、罗忠在内二十个人,没一个能反应过来,便直接被按倒在地,一个个被毫不客气地五花大绑起来,嘴里还堵上了一块烂布,随即这些惊恐万分的俘虏便被塞进麻袋,直接运到了武毅营驻地。
这干丘八要干什么?莫不是,莫不是………要杀我们!
被捆得像猪一样的罗忠浑身哆嗦着,彭虎也同样体如筛糠,两个人昨日还在盘算,什么时候是动手掀起风浪合适,今天就成了待宰的猪羊。
人往往就是这样,不出事便壮志凌云,心比天高,出了事便悔不当初,完全不去想什么叫求仁得仁、夫又何怨!
彭虎、罗忠此刻便是如此,心里只是一个劲咒骂远在商州的杜欢杜大人,咒骂杜欢让他们再蹈险地,以至于现在姓名堪忧,至于杨刚,这一文一武反倒没了憎怨之心,只想着如何讨好卖乖,争取一线生机。
只是被从麻袋里丢出来,彭虎。罗忠足有一个时辰没见任何人来讯问自己,而期盼已久的救星——杨刚姗姗来迟,总算露了面以后,彭虎、罗忠也只能发出吱吱唔唔的声音,却说不出一个字的讨饶话语来。
“我本待两位为座上宾,可两位却非要做阶下囚,真是何苦来哉!”
“唔唔…唔唔唔………”
“勾结徐武寿,耍些阴谋诡计,彭把总,罗县令,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唔唔…唔唔唔………”
“我是杀了你们呢?还是杀了你们呢?还是杀了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