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商南城头响起凄厉的号角声,与之相应,一队队士卒匆匆忙忙登上城墙,超出士卒数目三倍的民夫也被聚集起来,随时准备给城头供应滚木礌石。
商南城外,北方的天际下,一面大旗正迎风震荡,随着一道道凌冽寒风,那面大旗不断发出呼啸之声,好似一只恶狼在对月长嚎,而在迎风翻卷的大旗之下,是一个接一个走出群山的闯军兵士。
闯贼终于来了!
杨刚身披一副铁甲,一手按刀,一手放在额前,站在望楼之上,运足目力,往李闯大军望去。
废黜刘英,接掌武毅营,整顿商南防务,这一切仅仅过去了五天,除了自信商南军民此刻同仇敌忾,士气高昂,杨刚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多的收获。
算上临时征募的商南精壮,士绅大户的家丁护院,杨刚手下足有千五之数的可用之兵,不过见过血,能够面对面与李闯厮杀的,就只有武毅营六百余士卒了,至于其他民壮,协助守城尚可,与李闯正面对敌那是绝对不中用的。
不过即使如此,大略看清楚闯军规模的杨刚还是自信能够守住商南,在武毅营损失不大的情况下守住商南。
冷兵器时代,只要不是野战,进攻方大多数时候会居于很不利的情势,眼下便是如此,虽然闯军人数众多,粗粗一看就有五六千人马,但是想要攻破守军士气高涨,守具尚算充足的商南,几乎就没有可能!
孙子兵法上说十则围之,算上民夫,杀到商南城外的闯军也达不到这个比例,要是只算能战的精兵老卒,那就差得更远了!
哼,六米的城墙虽然不算高,不过已经足够噎死这伙闯贼了!没有攻城利器,没有开城投降的孬种,我看闯贼怎么破城!
收回目光,杨刚扫了一眼城头枕戈待旦的部下,很是满意,而在城外,掌旅蒋由则皱起眉头,大感诧异。
老子一路杀到商州,不用动手,商州的千户官儿就吓破了胆,这商南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怎么却………
细算起来,蒋由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只是粗略看看,并感觉到商南守军不是好相与,而越是观瞧商南城头的情形,蒋由眉头便皱得越紧。
蒋由能看出来的,唐三一样能看出来,两个积年老贼看了一会,目光一碰,便差不多知道了彼此心里的想法。
“传我军令,就地扎营,来个人,给老子传几句话去!”
不一忽儿,一个蒋由心腹亲兵直奔商南跑去,约莫跑到城外一箭之地,那亲兵停下脚步,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闯王麾下掌旅大将军令,商南军民人等,限一炷香内开城投降,归顺我闯王天军,如果不然,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那亲兵的嗓门又粗又大,声音洪亮,一听就知道多半没少干骂阵、劝降一类的活,只是这亲兵话喊了几遍,商南城头却鸦雀无声,半晌没人回应。
商南县的人都是聋子么?怎么没一个吱声的!?
站在日头底下,算算时间都够上十趟茅厕了,还都是大号,那亲兵没奈何,狠狠往地下唾了一口,转身回返复命。
没人吱声?是畏惧我大军兵威,不敢说话呢?还是………
和唐三又对视一眼,蒋由沉沉开口了。
“传我军令,前部攻城!”
号角呜呜地吹响,十几面牛皮战鼓也擂得如同打雷,五百闯军士卒迅速结阵,然后缓缓向商南县城逼去。
站在望楼之上,闯军一动,杨刚便立刻看见了,数了下数目,杨刚嘴一撇,下了军令。
“通告下去,没有号令,什伍不得喧哗,不得放箭开弓,不得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古时行军打仗,军心士气极其重要,出征征伐靠什么鼓舞士卒,让士卒拼力杀敌呢?靠的是对君王主将的忠义之心,靠的是严厉的军法,丰厚的银钱恩赏,生死之交的袍泽情谊,但这些都是平时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而到了临战厮杀时,统领军队的将官们便只能靠很有限的几种手段鼓舞士气了。
这其中作用最大的便是鼓角之声,闻鼓而进,闻金则退,金鼓之声不仅仅是将官指挥大军战斗的工具,还有鼓励士气的作用,就好像后世黑帮火并,嗓门高、喊得凄厉的一方声势总会大一点一样。
五百缓缓逼近商南县城的闯军也是如此,身后鼓角之声大作,士卒们也放声大喝,谩骂叫嚣,用种种噪音给己方打气,反观商南城头,却始终一片死寂,明明能看到一排排顶盔贯甲的敌人,可就是听不到一丝动静!
很多时候,反常的情况会带给人更大压力,如果武毅营官兵也高声大叫,肆意谩骂,也许五百闯军便会向之前经历的任何一次战斗一样,能够正常看待这次进攻,可是随着商南城一点点靠近,己方的声浪越来越大,始终没遇到阻击的五百闯军反而神经越来越紧张。
尼玛!为什么还没有一支箭朝老子射过来!明军倒是快点动手啊?动手啊!动手啊啊啊啊啊!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终于,五百闯军撒开丫子,向商南城猛冲过去,到了这个距离,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运气了,而最好的办法是一举攻破商南!
老天保佑,希望明军是被吓傻了,所以才………
一个提刀疾奔的闯军士卒刚刚想到这里,突然耳中响起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下一刻,天空突然暗了一下,随即这名士卒的瞳孔里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