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捷军北上,清兵南下,一南一北遥遥虎视,同一时刻,大量斥候出现在两军之间,为己方查探敌人动静。
兵法有云,庙算多者胜,少者不胜,甘陕总督杨刚和固山额真叶臣都是通兵法的统帅,自然要想法设法搞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敌之所害,彼之大利,分属敌对阵营的斥候们还肩负了一个任务,那便是尽量剪除敌人耳目,把敌人变成聋子瞎子。
对于弓马娴熟的满清鞑子来说,这个任务并不困难,长于雪地山林的真鞑子个个都是追踪伏杀的好手,故此镶红旗清兵自太原南下,正面几乎未遇敌手,原野、道路牢牢控制在鞑子兵手里,胜捷军一方的斥候压根不敢露头。
骑射功夫不如人,这是没奈何的事,陆明手下的斥候虽然心里憋屈,觉得丢脸难堪,可也只能让开大路、原野,不过,鞑子兵毕竟来自关外,而脚下的土地却是汉家儿郎生活了千百年的家园,故此借助丘陵、山岭,借助汉人百姓,胜捷军依旧能够得知想要知晓的大多数情报。
谁也无法做到完全遮蔽战场,遮蔽敌人耳目,杨刚和叶臣都知道对方正在向自己逼近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个统帅不约而同地开始思考开战事宜来。
麾下只有步卒的杨刚率先做出了决断,得知鞑子骑兵突然放缓脚步,杨刚便要来地图,详细询问斥候周遭地形,在兵出潼关三日之后,下令在一个西接黄河,东靠大山,宽度约莫五里的地方扎营立寨,而叶臣探知胜捷军动静后,不再刻意放慢脚步,浩浩荡荡冲了过来。
不过半天功夫,两支军队几乎同时看到了对方,同时为对方的兵威惊叹,而两位统帅也暗暗心惊。
鞑子骑兵如同乌压压的蝗虫一般,漫山遍野涌来,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脚步,会摧毁前方的一切,可是随着一声长长的号角声,成千上万鞑子骑兵齐齐勒马停缰,由动转静不过区区数息,这等严明军纪,高超马术,以及尚未散去的大地震动,直叫胜捷军上下眼角狂跳。
而鞑子一边眼角抽动的便只有寥寥少数人了,视线越过明显刚刚挖出的壕沟、架起的拒马,落在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胜捷军军阵上,叶臣看了良久,却没有找到一丝慌乱、不协调之处,胜捷军一边更是鸦雀无声,死寂一片,好似那里空无一人一般,在白山黑水之地不知打过多少恶仗、狠仗的固山额真大人便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幸好幸好,要不是如此崎岖狭窄的丘陵地带,我军一定挡不住成千上万的骑兵冲锋!杨刚默默想到。
怎会如此?那胜捷军据说不过才编练数月,怎就有如此森严军纪!?这这这,幸好这等兵马不在边地,否则我大清想要入关争夺汉人的花花世界…………
叶臣摇了摇头,心中惊疑不定。
一六四四年农历七月,胜捷军与清兵相遇于山西境内,黄河岸边,两军不约而同立营下寨,都没有开战的意思,不过当天两军对垒之时,杨刚、叶臣都急忙派出信使,催促后方兵马速速来援。
两军的后续援兵都是步军,非一天所能赶到的,而杨刚、叶臣各有目的,各怀心思,都不急着开战,故此对峙依旧继续,只是,当第二天过了将近一半时,一件突然发生的事情却使整个局面发生了改变。
时值正午,两军纷纷埋锅造饭,就在这时,清兵一方突然喧哗起来,而后北方遥遥有烟尘升腾,鞑子兵一个个大呼小叫,兴奋之极,这等情形落在胜捷军士卒眼中,只当是清兵后援赶到,可是当鞑子兵让开一条狭窄道路,一支军马从中隐隐出现时,胜捷军上下不由得都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明军该不会是从鞑子大军背后生生杀出来的罢!?呃,不对!不对!那是败军!连兵器都丢了的败军!
胜捷军士卒起初呆呆望着,渐渐地目光中多出了一丝惊讶,再然后是惊惧,最后则是一股弥漫全军的怒火。
鞑子让出的通道中间,约莫千余明军踉踉跄跄奔逃着,稍有落后者,无不被一股跟在身后的鞑子兵斩杀于地,两侧鞑子兵也不时射出一箭,将明军士卒钉死在地上,这等情形分明就是鞑子兵故意戏弄那千余明军,就如同猫戏老鼠一般,以虐、杀明军士卒取乐!
鞑子兵哄笑着,叫嚣着,而败亡明军士卒人人仓惶憔悴,疲惫惊恐,不时有惨叫声响起,等好不容易穿过死亡走廊,那千余明军只剩下六七百之数。
十去其三,可是剩余明军总算看到了一线生机,看见前方迎风招展的胜捷军旗号,败军发一声喊,拼命奔跑起来,所有败卒都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就全看能不能跑完最后一段约莫千米的路途了。
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败军士卒剧烈喘息着,双腿、双脚越来越无力,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来,偶尔有人回头看一眼,看见鞑子兵一动未动,而自己离友军越来越近,心中的希翼不由得滋生壮大起来,可是…………
可是败军士卒堪堪跑过一半距离时,一队鞑子骑兵突然嚎叫着冲了出来,转眼之间,武装到牙齿的鞑子骑兵便追上了败军,没有用弓箭,没有用刀枪,鞑子骑兵生生从后方撞了上去,撞飞一具具身躯,撞翻一个个败卒,而无数铁蹄残忍至极地将不幸者踏成肉泥!
混蛋!这群野兽!这群畜生!
杨刚的眼角抽动不停,经历过无数次厮杀,经历过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