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二月末,杨刚离开商南,奔赴潼关,随行的有母亲赵氏、两位簇新新的守备,以及两个刚刚被夺去处子之身的俏丫鬟。
一路紧赶慢赶,到潼关时已是三月之朔,不过一月工夫,潼关变化极大,原本空荡荡的关墙内外立起无数军营,军旗飘扬,人声鼎沸,又有民夫、辎重不断由西而来,杨刚骑在马上遥遥望去,雄关气象深有所触。
如此险要雄关,只消一支得力军马驻守,关外便有百万敌军,也难以撼动,唔,为今之计,首要在于操练兵马,修整关隘,一定要尽速把潼关经营成铜墙铁壁!
带着这样的心思,一到潼关,杨刚便击鼓聚将,半天之后,潼关多出四支军马旗号,除却武毅营,杨刚新设武勇营、武信营、武威营、武德营,武毅营由杨刚亲掌,其他四营守备分别为林宁、张路、卢大富、黄亮,五营兵马合总一个称呼——胜捷军,因为前身来自孙传庭督率兵马,兵卒多是关中子弟,又称秦军。
又了新名称、新旗帜,老弟兄们人人升官,各个喜气洋洋,最不济也是个队官,一时间潼关内外欢声雷动,士气飙升,如同打了一个大胜仗,得了百两、千两银子的犒赏一般。
不过一个个新出炉的武官们稍稍平静一点,便突然发现,自己官是升了,可手下人马却没有增加,五个营头平均只有千余士卒,队官手下实有一什,把总手下实有一队,缺编极大。
不比死鬼刘英之类的贪墨之徒,林宁、张路等人谁也没吃空饷的心思,李闯兵马众多,眼看就要进北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回头攻打潼关,这个时候人人只恨手中兵马太少!
所以不等杨刚说,武将们便纷纷要求充实兵马,而兵源从之前没人看得上的新兵营挑选,至于新兵营里都是没见过血的老百姓,兵器、甲胄样样没有,那也顾不上了。
先把人马招满,狠狠操练着,兵器、甲胄嘛,总兵大人和颜先生不是设了一个军器监吗,缺什么自然要军器监补足!
林宁、张路等人打得好算盘,只管先去挑选兵丁,却不知道军器监刚刚成立,只是一个空架子,杨刚、颜越商量设立军器监是为了打造兵器,实现自给自足不假,可是武毅营崛起太快,一个来月工夫,新秩序下的许多功能还都远远称不上完备。
不过当下和军队有关的事项都最为紧要,民生什么的都可以缓一缓,唯有军队训练一刻不能松,天知道什么时候李闯就会得到消息,杀将回来,而除了李自成,更北的地方,满清鞑子也时刻带给杨刚沉沉的压力。
时间紧迫,时不我待啊!杨刚想到,而在胜捷军中,依旧是军师参赞的颜越也有同感。
不管怎样,胜捷军各项事务都一点点上了正轨,每一天从早到晚,士兵们操练不停,而潼关以西的道路上,各种各样的物资也流水般送来,每一天胜捷军都强大一点,每一刻潼关都牢固一些。
当杨刚和手下兄弟尽心竭力操练兵马,以期来日一战时,潼关之外,中原大地正处于一派萧瑟中,虽然春光明媚,可是举目望去,四野凋零,白骨苍苍。
李自成带大军杀出潼关,陷汾州、怀庆,克太原、潞安,一路之上几无败绩,闯军兵锋所至,明军非败即降,等到了三月份,大明江山已是摇摇欲坠,而北京城更是风雨飘摇,不知何时就会陷入战火。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大明帝国已经无力回天了,于是各路人马纷纷寻觅出路,或私相交接闯军,或经陆路、水路南下避难,一时间北京城里竟然热热闹闹,每日里车水马龙,人流络绎。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与崇祯皇帝无关,臣子可以降,可以逃,而志大才疏,但却兢兢业业治理国家十七年的崇祯皇帝只留给自己一条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无论后世如何评价大明最后一个皇帝,至少有一条是所有人的共识,那就是崇祯皇帝的骨气。
宁死不降,即使斧钺加身,也绝不逃跑,或许坚持不肯偏安南逃的崇祯皇帝很固执,近似愚昧的固执,可是无可否认,这种固执也有其令人感动的闪光点。
不管多少聪明人认为崇祯皇帝太蠢太傻帽,不管多少人觉得留得青山在才是正确的人生观,崇祯皇帝都固执地坚持到了最后,任何有关南逃的劝告,不管是有理的还是没理的,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被崇祯皇帝拒绝了。
没有人知道崇祯皇帝为什么坚持要固守北京,又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日益逼近的绝境,不过到了三月十七这一天,一切都已无可挽回,数十万闯军将北京团团包围,开始攻城了。
京营兵溃,崇祯皇帝最后的指望化为泡影,阖城军民,没有一人可供指望,不过半日,外城陷落,紫禁城里的崇祯知道消息,面色惨然。
朕继位十七年,宵衣旰食,不迩声色,忧劝惕励,殚心治理国家,可是为什么我大明每况日下,直到社稷将倾?
无数个为什么缠绕在崇祯心头,但崇祯却找不到答案,又或许不愿意找到答案,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无益,收拾心情,命宦官们整治一席家宴,第一次彻底将政事抛在脑后的崇祯举目四顾,没有惊恐悲愤,反而感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轻松。
一切都要结束了,嘿嘿,一切都要结束了…………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周皇后、袁贵妃自缢身死,张皇后殉国,十八日,崇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