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企宣突发脑溢血虽然不是她直接导致的,但是见了墨企荻之后才发作的,可见还是和她有着间接的关系。她纵然觉得墨企荻罪有应得,可她现在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其实夏如茵一直待她很好,不管是小时候还是后来的重遇,夏如茵都从来没有为难过她,那是一个很传统又贤淑温柔的女人。
因此,熊微微在任何人面前都能理直气壮,但在她的面前,就总觉得有点歉意。
也许,墨企宣这一个手术之后,就可能造成人家夫妻天人永隔。这当然是她完全不想看到的。
夏如茵哭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儿子的出现,给了她安慰和勇气,她终于收住了眼泪,让自己镇定下来。
当她看到熊微微,看到那个孩子有些许歉意的轻声叫了她一声“外婆”,她知道,熊微微是应该怕她的责怪的。可又有什么责怪的呢,谁种下的因谁去承受果,她虽然不是智者,可她也有自己的判断原则。
她轻轻地拍了拍熊微微的手。
手术是漫长的,墨企宣已经七十多了,这个年岁做任何手术都是危险的,更何况是脑血管爆裂这种本身就存在风险的手术。
不过墨企宣是幸运的,手术还是成功了,只是恢复期会同样漫长。
日子一天天飞快地翻转,两个月转眼即逝。天气渐渐转热,b市也迎来了第一场雨,接连几天的雾霾天被冲刷干净,天空呈现出难得一现的嫩蓝。
墨非然虽然伤得严重,但因为年轻,身体质素优,恢复得就特别快。熊微微推掉了一切工作,专心致志地照顾着他的一切起居。
墨企宣也醒了,但是还不怎么能说话,脑淤血的后遗症,语言阻碍和肢体行动不协调。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不怎么开口,只是经常对着窗外发呆,眼睛湿润。
某一天,他让夏如茵请来熊微微,夫妻多年的默契,只有夏如茵能听懂他模糊不清的发音。
熊微微走进墨企宣的病房,这个叱咤风云,强势霸道一辈子的男人,目光复杂得看了她很久,颤颤巍巍伸出手掌,用尽力气似地吐出三个字。
很模糊不清的三个字,熊微微听不太明白,夏如茵在一旁说:“他说——对不起。”
熊微微心中百感交集,慢慢接住了布上老人斑的手掌,她现在还做不到坦然说一声“没关系”,但是她说:“都过去了,您一定要好好养病。”
熊克平的案子经过取证调查,最终判定为防卫过当致人死亡,另触犯了妨碍司法罪,但念其情可憫,判刑四年。熊克平没有提出上诉。
四年,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熊微微尊重了父亲的意见,她知道,如果不让熊克平度过这个服刑期,他的后半辈子都不会安稳的。
墨企荻,数罪合一,死刑。
romano博士在被枪击的两个多月后,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带着满心对妻子的愧疚离开了人事。
单逸他现在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亲人,就是熊微微。
似乎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