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夫人和我在两年以前到那儿去过。医生怕我的肺不好,指定我们去呼吸那不勒斯的新鲜空气。我们曾路过博洛尼亚,佩鲁贾和罗马。”
“啊,对了,没错,小姐,”基督山大声说道,好像这些简单的提示已足以唤醒他的记忆了似的。“是在佩鲁贾,那天是天灵节,在波斯蒂旅馆的花园里,我们碰巧相遇的——您、维尔福夫人、令郎、小姐和我,我现在记起来了我的确有幸见过你们的。”
“关于佩鲁贾、波斯蒂旅馆和您所指的那个节日我记得很清楚,先生,”维尔福夫人说道,“但我可再也想不起什么别的来了,我很惭愧自己的记忆力太差,因为我真的记不得以前曾有幸见过您。”
“真奇怪,连我也没有想起来。”瓦朗蒂娜一边说一边抬起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基督山。
“啊!我倒记得很清楚。”爱德华说道。
“我帮您想一想,夫人,”基督山又说,“那一天,天气热得像蒸笼。您在等马车。由于节日很隆重,所以车子来晚了。小姐躲到花园里去了,您的儿子跑去追孔雀,追着追着就不见了。”
“我追到它啦,母亲,您不记得了吗?”爱德华说道,“我在它的尾巴上还拔了三根毛呢。”
“您,夫人,正如我所说的,是等在一个葡萄藤搭成的凉亭底下的,您不记得了吗?您坐在一张石凳上,当维尔福小姐和您的小儿子不在的时候,您曾和一个人谈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是吗?”
“是的,是的,”那年轻太太回答说,脸变得通红,“我的确记得曾和一个身穿羊毛大氅的人讲过话,我记得他好像是一个医生。”
“一点也不错,夫人;这个人就是我;我在这家旅馆已经住了半个月,治愈了我的贴身男仆的发烧和旅馆主人的黄疸病,所以他们把我当成了医学大博士啦。我们谈了很久,夫人,什么都谈,谈到了佩鲁吉诺中、拉斐尔,谈到了风俗、衣饰,还有著名的托法娜毒药水,我想曾有人也对您提起过的,至今还有几个人在佩鲁贾藏有其秘方哩。”
“是的,不错,”维尔福夫人急忙回答说,神色有点不安的样子。“我现在记起来了。”
“那次我们讨论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只是现在我记不全了,夫人,”伯爵十分平静地说道,“但后来您也像别人一样对我产生了点误解,和我商量到维尔福小姐的健康问题,这一点我却是记得很清楚的。”
“是的,的确,先生,您的确是一位医生,”维尔福夫人说道,“因为您治好了很多病人。”
“这一点我可以借莫里和博马舍的话来回答您,因为正如他们所说的:治好我的病人的,并不是我。至于我,我只能对您说,我对于药物学和各种自然科学曾作过很深的研究,但您知道,那只不过是一种业余的研究罢了。”
这时时钟敲了六下。“现在已经六点钟了,”维尔福夫人显然很激动地说道,“瓦朗蒂娜,您的爷爷是不是要吃饭了,您去看看好吗?”
瓦朗蒂娜站起来向伯爵行了个礼,默默无言地离开了房间。
“噢,夫人!”等瓦朗蒂娜离开房间以后,伯爵说道,“您是为了我才把维尔福小姐打发走的吗?”
“完全不是的,”少妇急忙说道,“到时间了,我们该让人侍候诺瓦蒂埃先生吃饭了,他吃那点东西仅够勉强维持他那苟延残喘的生命罢了,您知道,先生,我的公公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吗?”
“知道,夫人,德·维尔福先生已经对我说过了,我想他是瘫痪了吧。”
“天哪!是的,这位可怜的老人完全不能动弹了;在他的身体机能中只有脑子尚有知觉,但那也是极其微弱,颤巍巍的,如同一盏行将熄灭的油灯。嗨,先生,请原谅我与您唠唠叨叨地谈论自家种种不如意的事情,我打断您的话了,您刚才不是说到您是一位能干的药物学家吗?”
“不,夫人,我并没说自己达到了那种程度,”伯爵带笑回答说,“恰恰相反,我之所以要研究药物学,是因为我决定要住在东方,所以我很希望能学学国王米沙里旦司的榜样。”
“‘米沙里旦司,君临邦图斯,’”那小无赖一边说一边从一本精美的画册上撕下了一张美丽的画片,“那个人每天早晨吃早餐的时候都要喝一杯烈性毒药。”
“爱德华,你这顽皮孩子!”维尔福夫人从那顽童的手里夺过了那本残缺不全的书,大声说道,“你真叫人受不住啦,老是打扰大人的谈话。出去吧,到诺瓦蒂埃爷爷的房间里找你的姐姐瓦朗蒂娜去吧。”
“画册。”爱德华说道。
“什么?画册!”
“我要那本画册。”
“你干吗要把图画撕下来?”
“噢,我高兴这么做嘛。”
“去吧,快去吧。”
“我不去,除非你把那本画册给我。”那孩子说道,并按照他以往绝不让步的习惯,赖皮地在一张圈椅上坐定下来。
“拿去吧,别再来打扰我们了。”维尔福夫人说着,把那本画册给了爱德华,于是,那孩子就由他的母亲领着,向门口走去了。
伯爵的目光一直跟着她。“我来看看,他出去以后,她并不关门。”他低声自语道。
维尔福夫人等孩子走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伯爵显得若无其事。
接着,这位年轻女人最后扫视了一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