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有些混乱。原本他只是想去看望桥氏父子,却不想莫名其妙地被征辟了。
更让他费解的是,郡国里面的官吏对他居然如此热情,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在陈旭看来,自己只是一介莽夫,就算杀掉张其一家有些名声,但是他出身贫寒,注定不会让这些郡国官吏高看一眼。
却不想,他们居然如此客气。
不管是前世的陈旭,还是这世的陈旭,都不太了解士人之间的事情。
大汉帝国那些所谓的名士,从何而来?要么有真才实学,著书立传;要么被德高望重之人看重、夸赞。
第一类的名士,几乎全是当代大儒,满腹经纶,为士林所敬仰。诸如郑玄、蔡邕(yong)之流。
后一种多为士族后辈,他们的先辈为了自家子孙的前途着想,往往会和其他人互相吹捧。
被有名声的人夸赞多了,这些人自然就会出名。
当然,真正名声极大之人,也不会胡乱吹捧某人,若是被吹捧之人并无真才实学,不仅被吹捧之人会让他人嘲笑,甚至还会连累夸赞他的人名声受损。
所以那些因为他人夸赞而出名之人,纵然有些水分,亦不会相差太远。
这些郡国官吏,他们并非敬陈旭勇武,也不是敬他敢于杀掉张其一家,他们敬的是桥玄对陈旭极高的称赞。
桥玄曾位列三公,能文能武,就连大儒蔡邕都曾被他征辟,出任河平长。
他从不随便夸赞别人,就连自己的族子桥瑁、族孙桥宇,也从未称赞过一句。
但凡被桥玄称赞过的人,全都名副其实,假以时日,必能成就大器,这点从史书上桥玄称赞曹操,就可以管中窥豹。
正是这个缘故,众人才对陈旭刮目相待。而桥玄的赞誉,更是让陈旭日后受益终生。
陈家村内,喜气洋洋。
平日里,虽说村中粮食存得不少,村人们还是不敢随意浪费。今日陈家村却杀猪宰羊,毫不吝啬。
众人知道陈旭被征辟为义军首领之后,全都喜笑颜开,陈旭若能有所成就,整个宗族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大家推杯换盏,妇女们还唱起了乡间小曲,一直闹腾了一天。
夜晚,族人们各回各家,陈旭家中却聚集了不少人。
陈旭、陈静、陈虎、陈青、老里魁、以及退伍老卒,全都在此。
“如今朝廷腐败,百姓流离失所,很多人都是因为活不下去,才参加黄巾军,我并不想与之为敌。”
陈旭环顾四周,叹息一声,继续说道:“然,桥氏与我有恩,若不报之,必使世人唾弃。”
屋中几人闻言,皆静默不语,陈家村若非有陈旭,现在可能也会和那些流民一般吧。
况且,他们对于太平教并不排斥,很多家庭都曾经受过太平教的恩惠,就连陈虎母亲亦是如此。
见众人如此模样,陈静起身,昂然说道:“如今世道,十常侍把持朝政,士族、豪强掌控地方,并购田地、私藏家奴。一旦灾荒四起,非为权贵,何以为生?”
“如今天赐良机与大兄,若不趁此时机,统领义军,杀贼立功,岂不可惜?贼人虽是流民,却已造反,反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大兄为何如此妇人之仁?”
陈静一番话下来,屋中几人脸色各异。
陈旭脸色愕然;陈虎欲言又止;陈青、老里魁以及退伍老卒,则是暗暗点头。
陈静能如此说话,并不稀奇。
他有大志气,功利之心颇重,为了让陈旭名扬州郡,甚至不惜烧掉自己族人的田地,更不用说那些毫无关系的叛贼了。
陈虎母亲受过太平教恩惠,他虽然鲁莽,但也懂得知恩图报,有所犹豫亦在情理之中。
只有陈青、老里魁以及退伍老卒的态度,却让陈旭觉得匪夷所思。
受到后世的影响,陈旭有些妇人之仁在所难免。
老里魁他们正是处于这个时代的底层,知道生活的艰难,才想要获取功名利禄,好摆脱如今低贱的身份。
‘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天下嚷嚷皆为利往’,不管哪个时代,人们皆有追逐功名之心。
更何况在这些人眼中,大汉帝国几百年的威严深入人心,黄巾军即使造反,亦不会成功。
若能在此期间捞些战功,亦可封荫庇子。
陈旭心中却很纠结,那些黄巾军,若非实在活不下去,又怎会去造反?不是造反之人有野心,而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让他去杀这些被逼无奈,才去造反的流民,陈旭委实有些不愿。
心中挣扎了良久,最终,陈旭还是带着陈虎、陈静,以及七十九名村中武艺超群的汉子,前往濮阳城就职。
这七十九名汉子,有一半是陈家村本族子弟,另外一半是招募来的流民。
此时此地,他毫无选择的余地。
这时讲究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汉代之人讲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桥氏有大恩于陈旭,他若不知报恩,必让天下人唾弃。
陈旭并没有带陈青一起过去,他担任义军首领之后,难保黄巾军不会狗急跳墙,派兵前来攻打陈家村。
陈青素来稳重,善守。所以村中留下了三百名汉子由他统领,若遇贼人来攻,只要能够坚持少许时间,濮阳援兵必定能够赶到。
流民对于食物的渴望,寻常人简直无法想象,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