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唯有乡间草丛中啾啾的虫鸣声。
蝉西搂着睡着的杜落落,在经历刚才的惊心动魄地劫狱出逃之后,他心情却出奇平静。在平静之中回想刚刚的一切,剩下的唯有是一番遗憾和歉意,对未完成的愿望的遗憾,对嘉佑穆赫这些曾经追随过他的人的歉意。
想到刚刚穆赫的愤怒,蝉西心中难过。
他向来不怕敌人的凶狠,怕的是亲人的伤心。
他这匆匆一走,相当甩下一个未完成的摊子在那里。那些他的故旧们,他还没有来得及一一打招呼,就走了。只怕,还有很多压力留给了他们……
想到这,蝉西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听见杜落落在睡梦中轻轻嘀咕。
他低头去听,只听见她模糊地说:“蝉西,对不起。”她在为他着想,所以对这件事也心存愧疚吧。
他心中一下变得柔软,搂她肩的手紧了紧,心中默念:落落,这一走,我是一无所有了。不过,还好有你。
他的目光转向车外,浓重漆黑的夜,心想:以后,我再不是王子了,我们先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再做打算吧。若能忘却那些烦恼,倒也是一桩美事。只是,只是母亲的仇,往年被算计的积怨,我立志所夺取的一切,只怕都成空了……唉,算了,先不想这些。
他的目光转向杜落落,将头依靠到了她的头侧,与她安详而宁静的靠着。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蝉西刚迷蒙起来,似乎听见远远的有马蹄声。
“少主!有人追来。”驾车的冯秋扭过头来喊道。
蝉西和杜落落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两人扭头从车窗向外面看去,外面是黑夜,看不见人影,只听见远远的噪杂的马蹄声。然而,这更加令人心慌。
“你们坐稳了,我要再快些了!”冯秋说话间,一样马鞭。
马扬蹄疾驰,车也跟着跑得更快了些,车身左右颠簸,杜落落紧紧握着蝉西的手。“蝉西,怎么办?”
蝉西沉声分析说道:“此处还不算偏僻隐秘,虽是乡野,但地势开阔。我们弃车而逃,更容易被追上。但马车的速度始终比不上骑手的速度。听马蹄声,来处人数不少,只怕这样下去,我们最终还会被追上。”
杜落落一听会被追上,急急说道:“蝉西,逃狱的人是我,他们要抓的是我,你就将我放下,你们先走。他们抓到我,自然就会回去交差,你们就可以走了。”
蝉西看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傻姑娘,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羌王始终是你的父亲,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就算抓到你,最多也就惩罚你一下,也就过了。不要管我。”杜落落说话间站起身来,就要挣开蝉西的手,同时扭头对驾车的冯秋说道:“停车,停车,我下去。”
“不要停。”蝉西对冯秋沉声厉喝,同时站起身伸出另一只手环住了杜落落,阻止了她的动作。
马车一个疾驰颠簸,车厢晃动,两个站起的人跌在一处。
蝉西护着杜落落,肩膀撞在了车壁上,最后跌坐在地上。
“蝉西,你没事吧?”杜落落伸手去摸他撞到的后肩,一脸关切。
蝉西却没有回答,苦笑一下,说道:“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呢?追来的只怕是太子的人,他们要做的就是杀——人!”
他“人”字话音刚落,只听“当”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落在后车壁上。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只见后车壁上已经被一物穿透,一枚箭尖露在外面。
“他们开始放箭了,应该在不足一望的距离。我们不要起来了!”蝉西说着,他就势伸手环杜落落俯身趴在了车厢上。
杜落落心中想了下,他们这里一望也就是二三百米,看来很近了!她配合地趴了下去。
很快,更多的箭矢射了过来,“当当”落在车厢上,在黑夜中那一下一下的响声简直如催命的符,令人胆战心惊。
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准哪个箭矢就会穿破车厢,扎在他们身上。
杜落落正这样想着,突然一柄箭穿透了车厢,落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上。
“蝉西,”她惊叫了一声,“我们该怎么办?”
“冯秋,小心些!”蝉西高声提醒驾车人,却伸长胳膊护住了她,这才看向她,缓缓开口:“也许,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落落,你怕不怕?”
听他这么说,杜落落倒生出一种无畏来,她用黑白分明的眸深深地看着蝉西,看到他眼中缱绻的柔情,如今却只是将死前的遗憾,她叹道:“我今天不逃,明日也是死,只是害你也死,我心中不忍。”
“如今还分你我么?”蝉西低头看着她。
她的眸中有他的影,还有深深的担忧,为他。
“当当当”箭矢越来越密集射来到车壁上,声声催人心弦,马蹄声也转瞬如奔雷般响起。
“梆”的一声,是大刀砍在车壁的声音。
敌人已近。
他心中怦怦而跳,却不为敌人,却为她注视他的眼神。
他低下头,在她眼眸上印上温柔一吻。
他会力战,也许会不敌而死,但他会护她撑到最后一刻。
若能死在一起,也算一种幸福。
这样想着,他对她说道:“落落,你躲在车座下。”说完他站起来,从腰间抽出了龙筋……
杜落落听话地在长车座的空位下,也开始浑身摸索掏出她从薛神医那里带来的药瓶。她的手微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