掸子一节一节的,仿佛带着刺,一下一下,打落在非烟的背上,疼痛入骨。她承受不住那疼,身体歪倒下来,又被后娘揪起来,继续打。
她无助地护着头,咬紧了嘴唇,只得默默的忍受着。
没有还嘴也没有辩解,因为她知道那只会换来更暴力的一番毒打。
即使她没有错,每过几天,后娘也会找个由头痛打她一顿。仿佛只有那样,才能让她的心情舒畅。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非烟抬头,期望有人来,能把她救出去。
只见她爹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斜着朦胧的醉眼睛看了一眼她们,突然发出一声暴喝:“干嘛呢?”
后娘被吓了一跳,而后气鼓鼓的指着非烟告状说:“这小贱人把花瓶打了!”
他爹瞪着眼睛看着她后娘,一脸嫌弃地说:“没本事生儿子,还光会凶!你看你那样!跟个母老虎似的。谁愿意要你?”
“你说什么?!”后娘一听这话暴跳如雷,“喝酒泡肥了你的胆儿,是吧?!”后娘丢下非烟,抄着掸子,打向非烟的爹。
掸子一下打在他的胳膊上,他手里的酒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酒流淌在地上。
非烟的爹看着地上的碎酒瓶和酒,就愣住了。他楞了会儿,而后缓缓蹲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我的酒,我的酒呀……”
后娘兀自不解气,仍没头没脸地向那男人狠抽了几下,嘴里恨恨地说道:“让你说我,让你说我!我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嫁与你个穷鬼倒了霉!人穷罢了,你不务个正业!你还带着这个拖油瓶,一块气我!我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还敢怨我不生儿子,还不是你家祖坟没冒那个青烟!”
那男人吃了痛,酒吓醒了一半。一看那女人铁塔似的,手持掸子,一脸凶相,心里怕了,忙满脸陪笑道:“娘子,娘子,是我不好,是我家祖坟没冒那个青烟。”
他用手抱着那女人的腿,又恢复了平日的懦弱模样。
那女人虽然还带着一脸嫌弃,似乎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两个人,最终和好,有说有笑,上屋里去了。
屋里,亮起了灯。
非烟蜷缩在院里的角落里,独自抚摸背上的伤。
她已经被人遗忘……
“咚咚咚”有人敲院门。
非烟警惕地看了一眼,没有动。
“咚咚咚”敲门声更高,非烟看了一眼屋里。
灯火下,屋里那两个人抱在一处,没有听到院门的响声。
非烟装了胆子,站起身,走到门前,用脸贴着门板,从门缝里看到了外面的那人。
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跟她差不多年纪,他穿得也很好,好像是位教养很好的小公子。
还有他一双眼睛真漂亮,他眼角有着微挑的弧线,眼皮微双,眼珠很大,又那么漆黑,此刻他正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她问:“请问,有水么?我想讨口水喝。”
非烟一下子就没了戒心。
她费力地拨开了门闩,放他进来,又从厨房给他拿了一个家里最干净最漂亮的碗,从井里打了水,倒在碗里。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他从她手里接过水碗,突然问:“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露出关切的神色,非烟憋藏了好几年的泪,突然就流下来,再也止不住。
他放下了水碗,去用袖子帮她擦眼泪。她的泪和脸上的灰混在一起,他月白色织锦花纹的袖子被擦得脏兮兮。他的衣裳一定很贵吧,可是他好像一点都不心疼他的衣裳,只是在轻声安慰她:“别哭了。”
非烟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样温柔对她的人,更何况他还是个陌生人。
后来她不哭了,他们坐在井旁,她给他讲了自己的身世。
他叹了口气,说:“都是可怜人。”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落寞,有着一种和他年龄不符合的成熟感。
非烟一下被吸引住了。
他跟她道谢并告别的时候,她是不舍的。看着他走出门外,她觉得仿佛人生中刚刚亮起的一道光,又黯淡下去。她挣扎着想把那道光留下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垂了头,缓缓地将那道门掩上。
没想到,他突然停了脚步,回头问她:“你,要不要跟我走?”
“走?去哪?”她抬头看着他,惶惑地问。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虽然被毒打,被饿肚子,被罚干各种活,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家。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未想过,自己离开这个家,还能去哪?
“去江湖!”他说,他脸上有一种骄傲的神情,“那里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
他伸出自己的手,等待着她的回应,带着征服者的自信。
她不忍心让他失望,犹豫一秒钟,她的手拉上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
他说:“我叫墨森,你叫什么名字?”
他握住她的手,要带她去一个新的世界。她从此自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她要用一个新的名字。
她想了想,他爹不是一直想要儿子么,可她后娘说他家祖坟没冒那个青烟。这真是个笑话呢!她说:“我叫非烟。”
“非烟,真是好名字呢!总有一天,让害你的人都灰飞烟灭!”墨森看着她,想到的是自己同样悲惨的身世,他眼睛里燃烧着火,因着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