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部进行惨烈大战的过程中,天云宗稳住了局势,借着投靠过来的豪门和散修,加强了天运城的.
这些人已经失去了根基,失去了所有依靠,一名灵海境散修,只需几百块灵石就能收为扈从,若是有丹药宝器为酬劳,甚至能驱使凝神境强者为死侍,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天云宗弟子的安全,让他们在乱世中多了几分凭仗。
议事大殿中的高层们开始了歌功颂德,认为是自己痛定思痛的因由,是天云宗崛起的象征。而对于西面的战事,谁也不说,谁也不敢说,谁也不能说。
知道内幕的高层无法开口,梦欣也无处去说,她只能尽量封锁西面的战绩,斥责弟弟的莽撞,妹妹的骄纵。
但时间久了,这份不安愧疚和压抑,也就变成自然而然的事情,慢慢地,她不在对那些惨烈的消息有太多震动,反而觉得血淋淋的战况,与繁华昌盛的天云宗相比,显得不太真实,有些虚假。
魔修三线推进,在唯一有能力救世的天云宗龟缩放弃,在亿万人都已经绝望的背景下,却是那处处被针对,被污蔑为叛逆的杨天,死死地钉在绝无可能立足的落日城,面对排山倒海的攻击,死死拖住魔修,在一年的漫长角逐中,未曾动摇。
在这段时间里,梦欣能够理解弟弟的心情,她甚至完全可以想象,当收到秋白山被阵斩,六族魔修死伤殆尽,落日城被破,万里突袭天乾国,伏虎军团覆灭,杨天遁入落日森林依旧顽强抗争的一个个消息后,类似皇甫惊风国破家灭,类似白洛不甘撤退,类似李逸风传承断绝,类似郑少秋祖祠被毁……这些与杨天打过交道,根基深扎这片土地数百上千年的人们,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光是这些人,不少接触到内幕的同门,在他们口中,有关于西北战事的消息,也是谈论的焦点,他们一面谩骂杨天不服管教,同室操戈,一面怀着微妙的情绪,庆贺着新的捷报。
战争不断地持续,幽黎和陵越陆续抽调大军赶赴落日森林,西部六郡数万里疆域,已经被打空了,万里无人烟,降龙军团的损失也越来越大,杨天带着他们是如何在险峻的森林中支撑下来的,梦欣很难想象,但既然他能坚持,或许还有其它底牌吧。
你会在何时倒下呢?
梦欣曾想过,每一次,都不敢想下去。
深冬,十二月初八,异变再生,原本实力大损,不得不退出三国战场的玄青龟,悍然撕毁与杨天的协议,联合陵越麾下的僵尸军团,于黄石谷围困降龙军团主力,杨天带领大军顽抗搏杀,苦战半日后,被陵越偷袭重伤,待麾下将士死伤过半,自爆于山谷深处,神魂泯灭,尸骨无存。
许多年来,即便是最荒诞的噩梦中,也没出现过这种场景……
他不是有退路吗?
为什么没有去苍空城?
因为凌雪被抓了?
还是可笑的拖住魔修,为流民争取时间?
亦或是纯粹的意外……
他,由萍末而起,在看着他的时光里,她渐渐长大,渐渐疏远,甚至有过反目的心思。
梦欣看过他的好学、他的顽皮、他的坚持、他的凶厉、他一夫当关的气概,他们没有缘分。
她还记得那年,那河边的再见,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心中唯有大道,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纵然相隔甚远,已经断了儿时情谊,他依然存在于她的生命中,消磨不去!
心中有过太多的情感,有过太多的幻想,只是她从不曾想到过,有一天,他会死,死的这般壮烈悲凉。
怎么可能,他杀了阴愁,杀了金奚,杀了黄奎,杀退了几十万大军,纵横披靡,他怎么会死?
宴会中,酒香扑鼻,繁华而安详,都像是幻觉。
西面,混乱的战火,渐渐熄灭。
那个动摇了魔修联盟,让许多势力或个人深陷炼狱,为亿万生灵争取整整一年时间的落日之主,终于倒下了……
天风城,皇宫。
盛大的宴会进行正酣,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一群长老、统领、散修枭雄在大殿中放浪形骸,抱着舞女亵玩。
莫凌拎着一坛好酒,从殿内走出来。
殿外是参差有序的亭台与水榭,明月石打磨的灯笼一盏接一盏,照亮建在水面上的长廊。
他沿着廊道往前方走去,穿过假山花园,来到湖心亭,便看见身穿蓝袍的陵越,依靠着白玉柱子,手里勾着装酒的玉壶,轻轻打着节拍,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神色慵懒,似乎有了醉意。
莫凌开口道:“陵宗主好兴致。”
“莫少主才是好雅兴。”陵越丢掉玉壶,笑问道,“合欢宗调教过的几百舞女,就没有让少主动心的?”
“美人与我而言,还不是挥之则来,倒是陵宗主,你的仇敌杨天死了,怎么没见你高兴?”
陵越笑了笑,没有答话。
“还是说,陵宗主知道他没有死,所以才无动于衷?”
陵越抬起头来,“莫少主说笑了。”
莫凌看着他,嘴角微扬,轻笑道:“或是付出太多了,不想再看到什么意外。陵宗主智慧过人,这几年你是最关心落日城的,我觉得他可能没死,想和你商量商量。”
陵越望着湖面,淡淡道:“他死不死,我是关心,但我不是擅长推演的大能。当时战场混乱,天空有紫云异象生成,他又是自爆身亡,没有尸首,连残魂都没有留下来,如何断言?但话又说回来,战场瞬息万变,莫少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