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回城,刘风身死的消息传开,整座落日城都处在无神的状态,许多驻扎在城内的援军势力,派出心腹来到城主府外,亲眼看到了高高挂起的惨白麻布,不到半个时辰,全城不闻半点丝竹声。
离去时,大红灯笼喜庆摇摆,归来时,全城缟素白练飘摇。
树欲静而风雨不止,子欲养而亲已不在。
一个来回,杨天失去了最为依赖的人。
秦雨披着自己剪裁的丧服,带着愿意跟随的宗门弟子,赶到城主府外,没有进门上香,只是站在台阶前,向着大殿的方向,竭力嘶喊道:“拜!”
乌云层层,细雨渺渺,跪倒的人群茫茫一片,三拜九叩首,声声如惊雷。
杨天傀儡般的跪在冰棺一侧,机械的叩谢前来拜祭的亲友,耳朵里听不见别人说什么,脑海中只有自己拜师的温暖场景,不管是师尊平日的唠叨关怀,还是责骂惩罚,在这个时候都显得珍贵异常。
他突然觉得自己愚蠢的厉害,明明可以慢慢的成长,平静的复仇,为何要参与那些无休止的纷争中?明明可以和师尊多一点相处的时间,为什么要都奔西走,南征北战,创建所谓自己的势力?
自己的执念不是亲人吗?
为何会沦落到对死去的无法释怀,反而冷落了活着的亲人?
落日城的大小势力,不管往日有没有仇怨,只要以后还想待在这里,在停棺的七日内,都选择过来祭拜。
喧闹过后,便是无边的安静,只剩下杨天和雪羽,跪在冰棺前,相互依靠着,沉默着……
落日城凌霄宗驻地,来了名不起眼的麻布老者,相貌平平,却把看守大门的护卫吓了一跳。
这次前来拜访的不是令人厌烦的说客,竟是天云宗的太上长老白洛前辈,护卫来不及禀报秦雨,急忙开门迎接。
院落凉亭中,秦雨指着背后的李逸风,介绍道:“白洛前辈,这位便是我师兄的弟子,凌霄宗的下任宗主,非他莫属。”
白洛笑容恬淡道:“这话说得是不是太着急了?”
秦雨岂会听不出白洛话语中的讥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李逸风坦然笑道:“快刀斩乱麻,前辈也不希望迷雾城的惨剧再来一次吧?”
白洛抬起头,平静问道:“哦,怎么说?”
李逸风答道:“无论是皇甫询摄政,还是段瑞登顶,杨天都不会接受,只有小子再进一步,才能厚着脸皮依靠往日的情分,让落日城保持抗魔的基本战略不变。”
白洛自顾自说道:“战争交由天丹宗主导,这件事已经无法改变,你小子现在跳出来拦路,就不怕本座一掌灭了你?”
李逸风平静道:“虽死无憾。”
秦雨脸色苍白,指着白洛直呼其名:“白洛,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洛抿了口酒,耻笑道:“怎么?想对我动手?刘风刚死,你再没了,真想让凌霄宗四分五裂?”
秦雨起身怒道:“逸风,我们走,我就不信,没了天云宗的支持,你就登不上宗主之位!”
白洛笑道:“好了,小秦子,你就别演戏了,你会看不清现在的局势?要不是欠了刘风的天大人情没法还给杨天那小子,本座才懒得管你们凌霄宗的破事,咱们把话说开,皇甫询身为天风皇室的宗族少主,本钱可比岳起阳厚多了,而且还有肖腾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他的决定,除了我师兄没人能改得了,你们胆敢在这个关口上撞上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秦雨说不出话来,怒气冲冲的重新落座。
白洛弯曲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感慨道:“三宗魔修先有血魔谷支持,后有莫家鼎力帮助,别说合三国之力,就算拉上六十万里的黄云沙漠,都未必能赢,这个时候,不易再生内乱啊!”
李逸风笑道:“一步错,步步错,咎由自取而已,怨不得旁人。”
白洛笑道:“那接下来的反攻,应该怎么打?”
李逸风神情淡然,微笑道:“有资格在这场对弈中磨练棋艺的,又不是只有七夜和皇甫询,既然莫家摆明了立场,派出了豢养多年的几家看门狗,自然会派出莫凌来掺上一脚,分点好处,至于看中了哪里,血魔谷舍不舍得放手,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白洛大笑道:“说的不错,接下来胜负的关键,大抵就在莫家身上了,等忙完了药王谷的事情,本座带你见见我师兄,你与他多亲近亲近,争取当好我天云宗的走狗。”
李逸风笑着点点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秦雨神情萧索,叹了口气,走出了凉亭。
白洛笑呵呵道:“碍眼的家伙总算走了,你我尽可以说些大逆不道的言语。”
李逸风沉吟片刻,轻声道:“天丹宗和三国之间有一个刘风,皇甫询和我们之间,则是轮到了杨天,刘风好歹深受宗门恩泽,又有情谊牵绊其中,所以不会做出投敌叛宗之时,但杨天……”
白洛瞥了眼李逸风,缓缓问道:“你这么聪慧,金傲知道吗?他舍得让你来我天云宗避祸?”
李逸风反问道:“我愿为天云宗奔走谋划,不为此时宗门,只为传承香火,白前辈相信吗?”
白洛盯着李逸风,叹气道:“当初的刘风,也是这般坚定,到头来死的很惨,很不值得。”
亭外院中,秦雨坐在台阶上,看着透过乌云的阳光,微微眯眼。
白洛突然问道:“魔修大军东进,皇甫询见死不救,杨天死守落日城,十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