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老爷子眉头微皱,也看了眼季孙天昊,又望向夏忆晗,似在沉思,并未答话。
“一定是你们密谋篡位,假传圣旨!”许文豪突然伸手,直指夏忆晗和季孙天昊。武人特有的锐气,带出强烈气势,逼面而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吸气声此起彼伏。殿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如绷紧之弦,随时会断。
安丞相冷哼道:“曜王妃敢不敢把圣旨给本丞相瞧瞧?”
夏忆晗自然没什么不敢的,她淡淡道:“当然。这圣旨不只要给右丞相大人看,更应该让所有大人都一一过目。”
说罢,她将圣旨递给一旁的于公公。
季孙天昊眼光微瞥,于公公立刻捧了圣旨给诸位大臣一一过目。无论字迹,还是玺印,都看不出任何问题。
安丞相和许文豪一看之下,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众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低声议论纷纷。
唯一没有看圣旨的人,是季孙承曜。此刻他的眼里仿佛只看得到一个人。
徐国公手捋长须,笑道:“这下提督大人该放心了吧!人人皆知,曜王妃与曜王爷情投意合,她怎么可能帮助昊王爷假传圣旨呢?无凭无据的,提督大人以后切莫再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你……”许文豪怒目圆瞪,一个字还未说完。
“不是还有另一道‘圣旨’吗?为何不一道宣来!”季孙承曜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
夏忆晗抬头,他站在一片慌乱的文武大臣中间,愈发显得他面色镇定,仿佛事不关己。
周围的人都不得不感叹季孙承曜的定力非凡。到手的皇位突然被夺,他竟然还能安然若泰,面不改色,实属罕见。
许文豪看了看他的脸色,立刻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嘈杂的大殿,一瞬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季孙承曜忽然举步上前,朝夏忆晗走去。
季孙天昊目光一闪,飞快拦在前头,面色阴冷,神色高度戒备。
季孙承曜不禁嘲弄笑道:“七皇弟不必如此紧张。”
他抬手,随意轻轻一拨,季孙天昊控制不住朝旁边退开两步,登时脸色一变。
季孙天昊再欲上前,却见季孙承曜伸手取出锦盒内的第二道诏书,缓缓递到夏忆晗面前。
季孙承曜定定望着夏忆晗的眼睛,沉声道:“本王很想知道,这第二道诏令,又是什么?”
他情绪明明看来一丝波动也无,但握住明黄色圣旨的修长手指,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隐隐透出内心抑压的痛楚。
夏忆晗心头涌上难言的酸楚,强自镇定心神,欲从季孙承曜手中接过诏书。季孙承曜紧握住双手,不肯松手,一双眼逐渐浮现隐隐痛色,像看不见的细针绵密地扎在夏忆晗心底。
一阵阵锐痛传来,夏忆晗再也忍不住,转开眼。待到她要放弃的时候,季孙承曜却又突然松手了。
夏忆晗深吸一口气,明黄色映衬下的纤细手指,比脸还要苍白。
她微微抬眼,季孙天昊期待的视线定在眼前,似是在极力按捺住什么。
夏忆晗并不知道这道圣旨是何内容,却能隐约猜到,与她有关。
她缓缓展开圣旨,低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二子承曜,以不当之谋诱使娴雅县主选其为夫,有损皇家威名,今朕特发诏令……”
夏忆晗的声音忽然顿住。后面内容,不用她念,每个人都已猜到,底下传来窃窃私语。
她抬头,对上季孙承曜的视线,眼神复杂的好似拢进了天下情绪,难言亦难辨。
夏忆晗深吸一口气,终是将最后一句,缓缓念出:“解除二人婚约……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那清冷的声音,清晰传递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难以言喻的悲伤袭来,压制了一切议论私语,四周再度安静下来。
夏忆晗每多念一个字,季孙承曜的脸便多白上一分。当她拼尽全力一字一句地念完,从来无所惧怕的季孙承曜那深遂的眼底,所有情绪顷刻褪尽,唯剩下一种表情――心痛。
那强大坚不可摧的内心,瞬间被割裂一道深深的伤口,痛得季孙承曜几近忘记了呼吸。
一道退婚圣旨,将二人划清界限。夏忆晗的脸色那般平静,仿佛她对他,并不在意,毫无留恋。
难道这么些年的日子里,她的情意都只是他的一场错觉吗?生平第一次,他体验到了****所带来的苦楚,竟是这般的痛!即使是被最凶狠的杀手追杀入绝境,他也不曾如此惊惶痛苦。
季孙承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藏在袖中的手,禁不住轻轻发颤。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被迫的痕迹,却徒劳无功。
“你,真要和我解除婚约?”季孙承曜轻轻开口,声音仿佛在飘,无所依存。
面前的男子依旧是那个深沉的镇定的季孙承曜,然而他的眼神和语气却凉得让所有人心底一震,觉得整个天下好像都背弃了他。
夏忆晗的心控制不住猛地一颤,双眼不自禁泛起了轻红。如果说方才她还在犹豫和怀疑,那么此刻她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眼见着她神色瞬息万变,复杂难辨,季孙天昊目光一沉,心底有些不安,害怕会再次生变,正要上前,夏忆晗忽然收回目光,冷淡道:“曜王爷,不是忆晗要解除婚约,是皇上圣旨已下,皇命……不可违!”
无情的声音,击碎残破的希望。季孙承曜眼中唯一的光亮,登时碎裂。漆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