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室里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得呆了呆,陆漪菲的尸体被唐易恒一脚踢翻了,滚到了地板上,却没有人敢去抬起来。
“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她的尸体,挫骨扬灰?”
凌晨五点多,萧景琛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后起身去了阳台边,听完对方的汇报之后眉头微微一蹙,却只说了一句,“由着他去,他知道分!”
挂上电话时,他伸手摸着自己用医疗纱布包扎好的右额头伤口,船翻的那会儿,他身边的是唐易恒,翻船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面有巨大的物体倾斜倒塌过来,唐易恒在他的左手边,他想都没想地将唐易恒推开,自己却没有来得及躲闪,额角被撞伤。
落水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是被额头的伤给疼得险些晕倒。
是冰冷的江水将他刺激醒的,他要是晕过去那么极有可能就再醒不来了!
可是当他在江水里被水下的漩涡连续弹出了好几次,最后在搜寻孩子无果之后得知顾念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当他再次跳下水要将顾念从水里拖出来的那一刻——
他——
萧景琛突然伸手触摸着自己的眼睛,卧室里的灯光是柔和的,因为顾念怕黑,房间里的灯一直都亮着,而落地阳台上的那道修长身影投射在了不远处的玻璃窗上,他用手先是捂住右眼,再不可置信地用颤抖着的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最后站在那边的他因为情绪太激动,竟双肩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伸出手去触摸不远处的玻璃窗,手指在投射在玻璃窗上的灯光影子上落下,用食指将那灯的形状慢慢地临摹出来。
从玻璃上印出的那张脸,唇角在颤抖着,这种情绪是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出现过,可他竟害怕面对,害怕这不是真的。
这几个小时以来,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不管他多累多疲倦,即便是躺在床上,他的眼睛也是睁开着的。
他怕他一闭眼,再次睁开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萧景琛的手指按在玻璃门上,转身大步走向了书房那边,将门轻轻地关上时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詹姆斯在听他一阵低语地讲诉完事情的发生经过之后发出惊喜不已的低叫出声。
“阿琛,你是说,你的眼睛,能看得见了!”
詹姆斯在电话那边惊喜得声音都在颤抖了,不等萧景琛再说话,电话那边的詹姆斯便紧张地继续说到。
“这两天你不要用眼过度,你才能看见,不要让自己的眼睛看太过刺眼的光线,尽量让你的眼睛感到放松,尤其是你的精神不要太紧张,不要想太多,我马上订机票过来!”
好友的紧张惊喜情绪让电话这般的萧景琛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之所以几个小时之后才告知他,也是因为害怕自己眼睛突然恢复的时间是短暂的。
他自己都不太确定,怕这样的惊喜太短暂,所以他在这几个小时候里都不敢闭眼,就坐在床边看着妻子和儿子。
尤其是小橙子,他抱在怀里是看了又看。
手指指腹触摸着儿子那柔嫩的肌肤,平日里这样的拥抱突然在这一刻变得意义深刻,他接触到的,是他眼睛能看到的,这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这种心情,是他无法表达出来的,他只是目光深深地凝着儿子的小脸,抱着他亲了又亲,想着几个小时之前他在江水里找不到孩子时的绝望心情,此时抱着怀里儿子柔软的身体,他是哭着,又笑着,可又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妻子和孩子,他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唇,任由自己开心的泪水落在儿子的被褥上。
顾念睁开眼睛时就看到眼前的一幕,因为她睡着感觉自己的身边时空荡荡的,她睁眼,正要伸手去触碰身边的人,就看到了床边抱着儿子只显出一个侧影来的男人。
卧室里的灯光是柔和的暗光,窗外是灰白的,快要天亮的颜色,而醒来的顾念也有些微微地发怔,因为床边的身影让她觉察到了一丝异常。
抱着孩子的男人,身体在轻轻地抖动着,他的脸全俯低在了怀中儿子的身上,脸时不时地亲亲孩子的额角小脸蛋,他把自己的后背微微俯着略微地弯,伏在儿子怀里时竟发出一阵低碎的类似哭泣的低音来。
顾念惊怔地睁大着眼睛,很快双眼就被一层厚重的浓雾所覆盖住,怎么都拨不开,这个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哭过的男人,这个无论何时都在她面前如同顶梁柱主心骨一样的男人,却在她睡熟之后,一个人在这样的夜里小声的碎碎地哭泣着。
面对着那道微颤不止的高大身影,顾念突然心酸不已,内心深处涌出的复杂情绪让她心里狠狠一揪,心都跟着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