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莳一这样从来就是从容自若的人,那时候都楞了足足一分钟,他诧异地盯着老爷子的脸,在思忖:他是病得糊涂了,还是清醒着?
可老爷子没有给他解答这个疑问,人已经耗尽精力陷入深度的昏迷不醒。
薄莳一在一周后老爷子醒来时,站在他病床前郑重其事地对他允诺:“你先前说的心愿,我答应你。”老爷子拿不解地老眼看着他,他又沉静地继续,“但只是为了你,与别人无关。”
他与父亲感情一向淡薄,他不想为了一个对自己连半分责任与义务都没有尽过的人做一件,令自己这么不齿的事。但老爷子已然如愿以偿,不会计较这个,他皱褶一堆的脸上扬起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并不仅仅有欣慰,薄莳一从小到大见多了他这样的老谋深算的笑,但也没有要反悔的意思。
他这也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但总好过这老爷子再动其他的心思。
他太了解这个老头了。
“半年之内,你会亲眼看见她进薄家的大门。”
回忆顺着时间辗转而回,薄莳一偏头看那个沙发对面的人时,她已经舒服地像只猫咪一般蜷缩成小小一团,睡得香甜。
他的唇角微微一牵,勾起一抹清淡的笑意来,看着她就那么坐在沙发里没有起身或动作。
……
第二天清晨,经过一夜雨后空气清新得充盈着整个世界。
锦未未是被生物钟叫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惊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边……长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拍了拍胸脯。
这回夜不归宿醒来时身边没躺着令她尖叫的人,这样看来,昨晚没有梦游真是太不幸中的万幸。
她也一时想不起,昨晚那与薄莳一的谈话,是幻觉呢还是幻觉呢?
脑中记忆有些模糊不清,既然如此,她也不纠结,反正离婚期还有些时间的,她心想。
外面的轻轻的敲门声,锦未未喊了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很漂亮的年轻女人,波浪卷的酒红色长发垂至腰。际,深蓝色的工作套装显得她很精干,此时她手里正捧着一套衣服。
锦未未一眼就认出来,是某品牌名师限量版的运动服!
她差点儿没流着口水扑上去,但美人面前,她还是比较矜持的,扬起一个灿烂笑容问:“早啊美女~这衣服是给我的啊?”她眼睛里早已亮晶晶的放光,却还有些别扭劲儿,强忍着没有扑过去,担心吓坏美人。
琳达朝她笑起来,“是薄总让我拿过来的,他还交待了我,让我等您吃完早餐后送您去学校报到处。”
“薄莳一呢?秦五呢?”她边接过衣服来,边问。
“薄总在早上五点时已经出发去伦敦了,他说大约一周后回来,走的时候留下了电话,让您有事打他电话。”她微笑着将一张特制铂金的名片递给了锦未未。
锦未未接过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唰一下脸就红了起来,害怕被人看出来,随便往桌上一放就冲进浴。室,“我换好衣服就去学校吧,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琳达微微地笑了,没有说什么。
只是她过去从桌上把那张并不是多数人都可以看得见的名片拿起来,在锦未未出来前,放进了她的包包里层,和重要证件照放在一起。
嗯,这样的话,再迷糊的人也不会丢的找不到吧?
锦未未被琳达开车直接送去学校的报到处,是一座封闭式的老校区楼,森森的冷意让门外集合的大一新生们个个毛骨悚然。
琳达把车里打锦未未家早上就取了的简单大背包给她拎下来,门前所有师生都向她们投以古怪的目光,似嘲笑又似同情怜悯。
锦未未与琳达挥手说再见,自己把包包拎着往门口处走过去。
这才看出来有些不同。
别的同学都没有拎行礼包,只有她一个人拎着呢!
呃?怎么回事?
原谅她,她经过昨天的雷电交夹恐慌之后已经不记得报到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六点。
学生为她让开路,人群就分开了让她过去的空道。
有些老旧斑驳的铁栅门前,脸迎着阳光背着双手站着一个穿军绿迷彩服异常威猛雄壮的身影,锦未未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这个……应该是教练,光是看着背影就觉得好可怕!
“老师,我是来报到的一年级新生。”锦未未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再严厉的教练,还能吃了她不成?
又没有迟到,她这么肯定的想。
有学生捂着嘴,憋着想笑又不敢出声的表情,像足了便秘。
锦未未朝他们翻了翻白眼,又重复一遍,声音更加大声了些,更加有底气了一些:“老师好,我是来报到的一年级新生。”
输人不输阵,这种时候怕也于事无补,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那个异常凛然伟岸的身影转身回头,动作有几分军人的飒爽干练,逆光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问:“叫什么名字?”
锦未未楞了下,因为这个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感觉。
她这么一楞,就让对面的人声音有些严苛冷凝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这还要想五十秒的时间吗?”
“锦未未。”锦未未皱眉回道。
那人影往前移了两步,像只庞大的熊一般就走到了锦未未的跟前来,这时候锦未未也抬眼看清了他的相貌。
过分冷肃的一张脸,皮肤黝。黑,而他右脸上有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