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嗓音清朗无云,二皇子那矫健清瘦的身影缓步出现在大殿之中,温润清朗,却又熟悉万分,正是那对着江婉夏自称“容远”的华服公子。
满目错愕。
饶是惯常冷静的江婉夏,仍旧能够保持着平静从容之态坐在那里,然而,那一双桃花明眸之中,却是无可避免的写满惊诧与错愕,还有那么些许,令人看不透的复杂之色。
耳边轻风过,此刻的江婉夏,虽然能够看得到眼前的华服公子与高位之上的皇上在你来我往的说些什么,然而,却是根本听不到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眸色错愕地盯着容承远那温润柔和的脸庞直直地看去。
直到结束了与皇上恭敬对话的容承远,转身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时,似是不经意,却又似是十分刻意地,微微转过头去,将含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冲着她点了点头时,江婉夏才蓦地回神儿,然后迅速地挪开了目光。
那个人,竟然是二皇子容承远?!
怪不得他会有那样可以几近通天的黑色令牌,可以从永安城中的任何一家钱庄拿到银两;
怪不得他会随随便便,就在宁岁街的上好位置,有一座闲置的店面可以那般低价的租给自己;
也怪不得,那日在水榭凉亭之中,容承烨会忽然发那么大的脾气,做出那样冲动的事情来。
一切,全都因为他不是容远,不是这永安城中随便哪家的纨绔子弟,而是这皇宫之中,实实在在的、份高位尊的二皇子,容承远。
想来,在无意中发现这一点之后,向来对皇宫之人谨慎多疑的容承烨,自然是会怀疑,容承远对自己所做的种种,都是有预谋而不怀好意的,甚至,是想对自己有所企图。
所以,那天,他才会那般反常的大发雷霆,甚至,对着自己说出那般冷酷无情的话语来。
“容承烨,我真的不知道他是……”
心里莫名的有些歉疚和慌乱,压低了嗓音,江婉夏想都没想的便对着容承烨轻声开口,转过头去,却是恰好迎上了,他看过来的微笑目光。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怪你,那天,是我太过急躁了。”
似乎是早已看穿江婉夏的心思那般,容承烨轻轻出声,打断了她尚未说完的话,低头冲着她安抚似的微微勾了勾唇角,手,便悄悄的从桌子底下伸了过来,将她的小小手掌紧紧的包裹其中。
“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
“容承烨……”
微微咬了咬嘴唇,江婉夏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满腹的话语无从说起,便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反握住了那包裹着自己的大掌。
只是,在得了容承烨的话语而有所心安的江婉夏,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的将目光投向殿中的歌舞升平之时,所不知道的是,宴席之上看似神色平淡而没有什么异样的容承烨和容承远两个人,却已然是在彼此的目光交汇之中,挑起了新的战火熊熊。
翌日,将军府。
合上了窗户的书房之中,气氛沉默而萧杀,空气之中氤氲着一片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两厢激烈地对抗着,容承烨与楚无衣的脸上,一个更胜一个的冰冷淡漠,沉默对视,傲然相抗,丝毫没有生死之交的兄弟久别重逢之时的喜悦与畅快。
“人是你带回来的,你自己处理,与我无关。”
极尽压抑沉闷的气氛中,容承烨率先开了口,嗓音淡漠冰冷至极,他眸色冷淡的看着面前的楚无衣,语气之中尽是冷淡和不满的情绪。
楚无衣沉默不语,深沉坚毅的眼眸就那么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容承烨,似是想要看穿,如今他这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又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与你无关?”
终于是从长久的沉默之中开了口,楚无衣的嗓音冷淡异常。
“容承烨,她可是沈思语,她不是路上街边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算你不听我的劝告,被那个江婉夏迷得神魂颠倒,你也不应该说,沈思语的事情,与你无关。
当初,要不是沈陆沉他拼了命的去救你,你能活到现在?
如今,陆沉他战死沙场,就只留下了沈思语这么一个亲生妹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你不管?”
语气虽然平淡,然而却还是能够让人听得出,那隐藏在话语之中的潜潜怒意,楚无衣冷冷地看着容承烨,继续出声,道:
“反正,人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你若是觉得与你无关,不想管,那我,就更没什么必要去管了。你是知道的,我不会心软,大不了,日后去了地下,看到沈陆沉绕道而行便是。”
“你在威胁我。”
淡漠的嗓音冰冷异常,容承烨看向楚无衣的目光中,带着令人看不透的复杂目光。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但是,我也能说到做到。”
毫不躲闪的承认出声,楚无衣盯着容承烨的目光,没有挪开分毫。
沉默,再次无尽的沉默。
眸色冰冷地看着站在对面的楚无衣,容承烨的心底,渐渐浮起几分无奈之色。
他容承烨为人虽冷酷无情,却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沈陆沉于他有救命之恩,若是就这般将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置之不理,他容承烨,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来。
只是,沈思语她毕竟是个姑娘。
从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