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几分异想天开,想起这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那个叫凤渏墨的汉人来到苗寨以后。如果,当初她没有来,会不会这一切都不再发生呢?
想到这里,他又暗自责怪自己怯懦,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无能迁怒于别人,人家可是有恩于苗寨,更是云朵的姐姐。他心里这样想着,眼神不自主地就瞟向另一侧。
在那里,云朵紧紧地抱着对方,怎么也不肯松手,而那个曾经几度展露奇迹的汉人,紧紧地闭着眼睛,就跟死人一样,怎么也不肯睁开。
凤渏墨当然没有死,只不过她现在的状态,跟死了也差不多。
大巫师雅克先前打进她体内的诡异元气,阴魂不散地沿着她通体奇经八脉,瞬息之间游遍全身窍穴。这股元气本质奇特,与凤渏墨所知道的天地间任何一种元气都不相类。简单点来说,所谓元气,总体上对人总是有所补益的,无论补的是哪一方面,是阴阳还是五行,总归是加强人自身某一方面的特质。
至于说斗法之时以元气伤人,并非施法者自身元气与人有害,而是通过强行灌输元气,打破对方身体或者周围环境的某种平衡,从而造成阴阳五行不调,借以达到伤人破敌的目的。这就是所谓道法神通的本来面目,至于那些修炼到能够排山倒海,飞天遁地的稀世大能,则是将这种手段演化到尽头,某种程度上已经彻底改变了元气的本质,正所谓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这样的手段,就不是俗世修行人所能揣测的了。
而眼下侵入凤渏墨体内的这股元气,从根本上就对人体没有任何增益,反倒是不断消减她体内的元气,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洞,拼命地吸收他体内的生机与活力。总而言之,这股元气与天地间存在的任何一种都不同,不但对人没有丝毫的补益,反而正好相反,通过汲取敌人生命力的方式,达到伤人制敌的目的。
凤渏墨现在体内就如同被人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生机与活力滚滚溢出,一去不回。她的身体逐渐冰冷,五感六识却并没有消失,反而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变得异常清晰。
罗长老与众人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地全部听在耳里,云朵地抽泣她也清晰地感觉得到,但是她一动也不能动,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默默催动坐忘书的心法,试图化解潜入体内的诡异元气。
坐忘书的口诀终究是敌不过大巫师的法力,凤渏墨体内庞大的元气被层层削减,渐趋式微。冰冷的寒意席卷而来,她感到自身的血液都快被冻结了,整个人恍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残存的一点生命之火,也是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扑灭。
她终于放弃了运转坐忘书心法的努力,莫名其妙地脑海中浮现出一篇奇妙的口诀,仿佛冰雪初消万物复苏一般,融化了她体内凝结成冰的元气。恍惚之间,她似乎见到一片铺天盖地的烈火,熊熊的火光中,有一只浑身赤红的不死神鸟,双翼展开能覆盖万里长空,在高声地放歌。
寒玉塔前,等待已久的石门终于打开。万众瞩目之下,一身黑袍的大巫师雅克昂首迈出,她的浑身笼罩在熊熊的烈火中,赤红的火焰与暗黑的法袍交相呼应,使他看上去更具威势,犹如脱出地狱驾临人间的魔王。
众人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战无不胜的圣女大人,居然败了,败给了眼前这个,半人半魔的怪物,那么,还有谁能拯救这些岌岌可危的凤凰族裔?
雅克此时的形象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似乎再一次从毒泉之中汲取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他的眼睛变得通红,发出灼人的光,在黑夜里如同两个巨大的灯笼。笼罩在黑袍之下的头颅,竟然衍生出两只牛角,手托一杆方天画戟,每走一步,大地就为之颤抖。沿着他前进的方向,地狱的烈焰洒满了一路的野草。
“啊——”一个白苗族的少女,不知道是出于勇气还是恐惧,再也忍耐不住,挥动手中腰刀迎头冲了上去,却被雅克左手轻轻挥动,整个人倒飞而出,在半空之中燃烧成一团烈焰,发出一声惊天的惨叫,片刻之后,就化为飞灰,随风飘散。
“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恶魔。”又是几个不知死活的少女,无畏的勇气没能挽救他们的生命,与前者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燃烧的过程格外漫长,惨叫持续了很久才渐渐停歇。中间也有人想去熄灭他们身上的火焰,却发现这些烈火遇到水之后更变本加厉。
在场的白苗族人终于知道了这个恶魔的可怕,他所具有的强大力量几乎是不可站神的。人们开始四散奔逃,试图靠拉开距离来延缓对方收割自己生命的速度。然而这个恶魔只是轻轻挥动长戟,整个山谷就成了名符其实的火焰谷,熊熊的烈火在山谷周围形成了四面炎墙,任何试图逃出的人都会被地狱的烈火烧成灰烬,惨叫与哀嚎此起彼伏,整个火焰谷已经成了人间炼狱,修罗道场。
乌汉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逃避。身为凤凰血裔的族长,亲眼看着自己的同族被恶魔杀害,这是一种奇耻大辱。只有用鲜血才能清洗,要么是敌人的,要么,是自己的。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就要扑出去,这时候,一直细腻的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哥哥,我们一起,就算死了,也不能让这个恶魔好过。”却是终于从悲伤中苏醒过来的云朵。苗家的女儿,终究有着不输男子的坚强。
两人都是自幼修习涅盘卷,虽然一直没什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