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离双码镇大渡头,起初是缓缓而行,林源济给出一个指令,船速便逐渐快了起来,看着岸上后退的景物,林雅青能体会得到祖父的心情。 林源济此时确实是内心惴惴,暗暗激动,恨不得插上翅膀赶快飞离京城。
借着小青儿的宝碗,他是真的想大干一番,为天下黎民的温饱富足,为大盛朝的昌盛,也为了林家子孙!
宝碗能源源不断地倾倒出粮食,这当然很好,但宝碗非凡物,是上仙看在他的面子上,安抚受屈寻死的小青儿给她拿着玩玩的,不可能常留于世上,危难之时可救救急,清平盛世就不该随便乱用,那样有贪得无厌之嫌!
所以林源济觉得最最富贵的,其实是宝碗里出来的那些粮食种子!
一步步将那些粮食种子推广出去,此后便能代代相传,那么多品种,那么大的颗粒,增产又增量,只要勤劳垦种,一年收得三年粮,还怕什么灾荒饥馁!
只是要实现这个宏伟目标须得慢慢来,千万不能弄砸!
下江南筹粮是个契机,可充分利用,无奈被安王、定王盯得太紧了。
安王派出七八个幕僚门客做他的近身智囊,名为出谋划策,实则监看他如何行事,他怎会不明白?这些人跟苍蝇似地围着他,走到哪跟到哪,吃饭喝茶时时相伴,你想安静看书人家怕你闲闷非要进来陪着谈天说地,这船上不大的地方,除了睡觉,基本上就没有独处的机会。
还好他为筹粮一事提前做了些安排和铺垫,先期所能用的并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人,不过是让柳老五和饭庄掌柜作主去寻来的平头百姓贩夫走卒,这些人素不相识身份低微,但有钱使得鬼推磨,只要使用得当,他们能发挥出来的作用不容忽视!
之后定王替他找回被卖掉的几个长随忠仆,也一并派遣了出去。
手上的银子足够多,林源济让郭掌柜和柳老五尽管撒银子,不必心疼!
虽早有计划早做好安排,但俗话说天算不如人算,还是得谨慎行事,须防临时生出变故,小心才能行得万年船。
在京城地界他不会有任何动作,只要出了京城,就可以按计划一步步施展开来,等到进入江南,这些人就更加摸不着他的门路了!
当然这一切,还得靠定王的人配合给予助力!
二王相对互为制衡,耳目们一个盯一个,倒是给青儿使用宝碗行了方便。
林源济为行事周全之故,又单独找林雅青细谈一番。
然后接下来的日子便各过各的,林源济自与安王府幕僚们混在一起,赏看江景和岸上风光,或品茶清谈或小饮几盏,乘着些微醉意吟诵几句酸词再比划一下各人笔迹书法,玩得不亦乐乎,好容易得点闲空便教几个孙子读书,并不往林雅青这边来。
林雅青也不是无事可干,她在痛苦万分地练习写毛笔字,前世做学生时她学国画顺便也练了几天毛笔字,还算看得过去,可是跟原身那一手端丽秀美无比流畅的簪花小楷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来到这世界她尽量不写字,实在不得不写,受到质疑就说自己遭逢变故,心情不佳字也写不好……可以后总不能一直用这借口吧?有空还是得练练模仿一番,能像几分是几分。
练字的当儿顺手写些计划方案,写完自己看过就让柳眉儿烧掉,屋里只除了柳眉儿不留其他闲人,定王给的四位侍女每班二人在门外轮流值守,端茶送水什么的,到门口为止,林雅青不是林源济,她敢沉下脸赶人走,安王送来的那些婢女婆子,等船离岸之后,基本都成了外围,不能进入她的舱房,更别说近她的身。
林雅青每天还会用小半天时间陪一个人朱氏的生母杨玉蓉杨夫人。
杨夫人刚脱离楚国公府,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还很虚弱,但听定王说大致打探到她父兄当年流放之地,激动之下便要求跟林雅青下江南,希望能有机会见一面,朱氏不同意,林雅青却觉得让杨夫人暂时离开京城,接触新鲜事物开阔眼界有利于消除心中积郁,比任何补品良药都要好得多,再说坐船一个多月,大船平稳并无颠簸,随船又有太医,可以帮她调理身体,治疗休养两不误,最主要这是杨夫人自己的意愿!
朱氏没了话说,又有朱瑞三番几次求见定王要和母亲相认,杨氏怕他闹得太凶,引发楚国公的怒火,对他没有好处,虽则痛苦不舍,仍是狠下心暂时不见他,这也是她想避去江南的一个理由。
就这样,林雅青请示得祖父同意,把外祖母给带走了。
杨夫人出身名门,自幼读书识字,习学六艺,年轻时也曾有过才女头衔,安王给的两名女先生,倒是很愉快地与杨夫人作了伴。
三个才女聚在一起形成的氛围自然是很学术很有文化,林雅青每到杨夫人跟前侍奉,倒也受益匪浅。
行程中,上岸的次数不多,大家都只在附近走走看看就回来,基本上都以船为家,虽是大船,相对来说那也只是个小地方,船上的人慢慢熟悉起来,一个多两个月的时间,几乎天天相见不觉得彼此间有什么变化,倒是杨夫人,等到了江南,竟感觉她完全变了个人。
应是从小得到过用心调理,太医说杨夫人身体底子其实是极好的,并没有什么大病,仅仅是营养不良小症状,经太医精心调治,又有柳眉儿慢火炖熬的各种米粥,厨房里不是鸡就是鱼,补药到后面都用不着了,恢复过来的杨夫人长了些肉,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