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康王府一个小花园里,康王正与两名谋士坐拥夜色,欣赏天上半弯淡月,一边品茗说话
“你们都认为,该去探访林源济?”
彭荻道:“密探传报说林家公子出现在城外灾民聚集地,应是林源济心系灾情,林家虽没落了,林源济半生为户部官员,为公忧民之心倒是不容置疑,想来那已成一种习惯!”
方允接着道:“安王受了不怕死的言官弹劾,又恰好皇上听进去了,他必定就要打起精神赈灾,因之前的疏忽放任,从去年到今年,粮仓调运权在安王手里,原先看着粮食挺多的,因而赈灾粮发放下去即被下边的亲信官员们瓜分倒卖,谁知西防起战事,需要紧急调集粮草,这么几下折腾过后,林源济早些年存储的各路粮仓早已空虚,如此,安王只好四处调寻粮食,但粮食却不是想要就能召来,需得种植才有收获。盛产粮食的山东、淮北接连两年受灾,西北大旱,能调到大批粮食的唯有湖广、江浙,那一带米商却善屯粮贩运……总之安王已失了先机,急切间是不可能寻到大批粮食供应灾民的,安王不想让皇上低看自己,便只有寄希望于恢复灾区耕种,在这一点上,现任的户部官员们无人能及林源济!当年林源济在户部做出的那些政绩,国人有目共睹!安王若想做出政绩,就会争取请到林源济为他做筹划!利于百姓之事,咱们自然不能阻止,但先于安王之前与林家接触,扰乱视听也好——林家如今处境困窘,殿下适当抚慰,给一些资助,旁人看了会怎么想呢?林源济那些才华经验,将来也都能用得上!”
康王道:“那位林家六公子胆子挺大,当着医官的面说不给粮只给药是存心要把灾民治死……哈哈!这般直言针砭,倒也痛快,不知安王听了做何感想?”
彭荻笑道:“我看过他们寻来的林家户籍名册,殿下说的那位林家六公子,恐非本人!林家孙辈分男女排序,真正的林六公子为二房所出,名林勤知,今年才十岁!而密探禀报,那位口出直言的林六公子十五六岁,身形单薄,姿态优雅,面容俊美女子犹不及!说不定她就是个女子!林家姑娘排在第六的,正是曾经要做安王妃结果未能如愿的林雅青!换了别人断不敢乱说话,但若是林六姑娘,她既然胆子大到敢跑到灾民聚集地去走动,那么估计她就敢毫无忌惮直言针砭!”
“有道理!林源济不傻,他肯定知道是皇后在弄手段,说好的姻缘不成了,林六姑娘不伤心怨怒也说不过去!”
康王微笑道:“安王对林六姑娘倒是颇有耐心,每逢年节必送礼,得了贡品也分给林六姑娘一份,若不是……嗯,定王怎么偏偏在此时陪送太后去玉泉山?不然就教他去林宅走一趟!”
方允忍不住好笑:“若去了与安王的人相遇,一番热闹免不了,只是定王亲自查抄的林府,这两下里只怕不好见面?”
康王摸摸下颔,叹了口气:“也是!按说林雅青这般姿色才华很难得,定王怎么就不喜欢呢?姑娘都指给他做侧妃了,他那么多手下,犯得着亲自跑去抄家封府招人恨?就这样个性子,他还非想寻得心心相印的女子才肯娶!”
彭荻道:“缘分之事难以捉摸,该来时自然就来了,殿下不必为定王忧烦。定王全心维护殿下,对于敌人和异己向来冷面无情,但他真的并非不解人情世故:查抄林府之时,没像别处那样混乱不堪,别的罪官女眷都要下大狱,林府女眷却不用受那番苦楚,定王能照拂至此,料想若林府当时不能免罪,女眷们应也不至于没入奴籍,任人买来卖去——婚约已不作数,如此也算是对得起曾经有过的那点缘分。”
康王微笑着,点头不语。
朝中禁止拉帮结派聚朋党,亲王通常不会私下探访朝臣,林源济早已远离朝堂,如今只能算是个平头百姓,康王听从谋士的安排,乔装成寻常文士,带着礼物上门探访前户部尚书,并未久留,不过三几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林家其他人不明真相也就罢了,林源济父子却是震惊又惶惑:林家出事的索引是林廷训没错,但如果没有人暗中点火,也不至于这么干净利落地被一脚踹出朝堂,父子几个再迟钝也揣摸得出来,应是康王动的手脚,因林府之前一直拥戴安王,可康王如今做出这副姿态又是为了什么?
林雅青暗中派小堂弟打探前院消息,也十分诧异:来的不是安王,居然是康王,咋回事啊?
回程中,康王对方允叹道:“林源济是位能臣,于国于民皆有贡献,看他居于如此狭窄小院中,不太忍心。”
方允微笑:“可他林家也确实犯了不可饶恕之罪,若非皇上仁慈,此时说不定发配到哪个穷极苦寒之地了,哪里还能享受这般安闲好日子?”
康王点了点头:“原以为他们生活困顿,瞧着似乎还过得去?”
方允也有些奇怪:“是啊,没有奴仆在旁,递茶水点心的是林廷安和林廷佑的妻子,瞧着一家人安和从容,气色挺好……待客的茶竟是蒙顶金芽,摆上来的点心似乎比殿下您往日赏我们的御厨糕点还要精美!不过说起来,林府在京中故旧亲戚挺多的,楚国公府随意拉一把就什么都有了,他们府上还有好几位姑娘嫁在京中呢!”
“那原先谁说的林家人流落街头?还讹了定王二百两银子?”
“呵呵!是安平侯世子李俊杰,打赌输了又喝醉了酒,扯皮和定王